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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从心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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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
晚上等其他人都走了后,四五个亲戚陪着我和爸爸,开始说着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事情。
父亲为他14日晚将母亲一个人留在医院后悔自责不已,他说当他接到三姐叫他回家的电话后在14日回来了,因为他直接去了医院所以母亲责怪他,但是母亲也因为见了他而表现出了高兴,精神也好了不少,于是安排他先回家安顿好家里的事情好第二天转其他更好的医院。结果还未到家的父亲却被后面骑摩托的人追上又带回医院了,就这么短短的几十分钟。
二姑说其实母亲很早以前就表现出身体不好了,但是因为没有钱所以一直拖着没有去医院,二姑还记得在国庆前母亲去城里给我寄了100元钱,然后顺便去她家里呆了会,说母亲当时就有点浮肿,二姑劝母亲去看看大夫,母亲说先把家里的钱寄给我,我没有钱就没有饭吃了,等家里再有钱了再去医院。
大姑说本来大家很早就想叫父亲回家的,可是母亲阻止了他们,因为要是父亲回来了,那我那巨额的生活费和学费就没有着落了(父亲长期在外辛苦打工挣的钱只能是我每月不过150元的生活费和一小部分学费)。于是大家就说那让二女子回来吧,家里这样总得有个人看着阿,母亲同样阻止了他们,说是我要学习,不能让我分心,而且还要考英语四级呢。母亲一直说她没有问题,她还能行。

因为没有钱,所以只要母亲能坚持,就不去医院,只要能坚持就还得上山干农活,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去买点药。最后一次,母亲没有办法自己去镇上的医院了,于是请人将她抬到了那里,可是那里哪能叫作医院呢,连个社区医院都不如,因为父亲没在家,其他同样贫穷的亲戚根本就不敢擅作主张将母亲送到市里的医院,但是他们再也没有听母亲的阻止悄悄地将父亲叫了回来。

几个人还在说着,我听得很仔细,却无法思考,想哭却没有眼泪,想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却开不了口。他们也算是在对我和父亲交待些什么吧。

一直都有人说贫穷很可怕,可一直以来因为有世界上最为伟大最为细腻的母爱,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贫穷有哪怕一丁点不好,即使是每学期他们为学费苦苦奔波;即使是别的同学出入商场饭馆我就着辣椒酱吃白米饭;我从来没有因为贫穷感到不舒服,我开心快乐不攀比不自卑,因为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期间,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因为我有一个如密友般的母亲而羡慕嫉妒我,我是家里的公主,是所有人羡慕的幸福的公主。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在向我阐述一件事情----因为贫穷,我的母亲连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就离开了我;因为贫穷,我甚至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因为贫穷,尽管我平均月开销不到80元,可我所挥霍的也都是父母的血和汗,直至血尽了。

我能说什么呢,什么都不能说,我希望父亲能骂我打我。但是他不会,在他的心中,我仍然是公主,尽管我其实已经在一夜之间成了灰姑娘。
是的,我还是父亲的公主,父亲的公主不能哭,不能伤心流泪,他要她快乐地生活。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就这样轮换着公主与灰姑娘的角色,我努力去干自己能干的所有活,上窜下跳,到处奔走。但是有一个地方,却是我永远不敢靠近的,不知道是因为怕看见她枯柴似的样子,还是怕见了她就真的明白自己已不能在拥有她了,总之,经过那里的时候,我总是将头别到一旁去。

下葬的日子到了,可是哥哥和舅舅还没有到家,我好想叫父亲等等,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妈妈;唯一的弟弟、唯一的姐姐;她对于他们非常重要,他们对于她又何尝不是呢?然而,几天没有说话的我舌头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于是只能我陪着母亲上路了,出发前,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两个多月的煎熬,这样一走,似乎也是一种解脱。父亲被两个姑姑拦在家里,只有我穿着白色的衣服,走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我谢谢这样的雨,它能带走我脸上的泪痕-----第一次离开父亲的视野,眼泪也趁机流了下来。
到了,前面的人停下来,雨越来越大,时间也还非常早,可是这并不影响村里来看热闹的人,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怀着不同心情的看热闹的人说着不同的话:有人说他们骂着母亲叫她别送我上学母亲还不听,现在好了,连命都搭进去了;有人说母亲之所以命短是因为她太好强了;有人在讨论着怎么哥哥还没有回来;有人在说下雨真好,这样的天办丧日子非常好;……

在众多的声音中,我还听到了一句:感情这么好的母女,也不晓得她怎么舍得走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沉寂了近四天的嗓子再也受不了了,终于,我像一个正常的失去母亲的孩子那样失声痛哭起来。看着面前的大坑,看着人们慢慢地将母亲放下去,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对,我不能让他们将她埋起来,否则我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着她了。我尽我所能地呼唤着母亲,希望她能推开那厚厚的木盖子坐起来,走出来,然后告诉我她其实只是在跟我捉迷藏。然而,意识告诉我,母亲她病了好久,身体好弱,那么厚重的盖子她根本就不可能推得开,更何况,那些人,那些围在大坑周围的人,正在一锄一锄地往盖子上添土。我一定要走下去,要用我的行动阻止这群疯子这群坏蛋,我骂他们,甚至希望自己能有力气把他们全部都推到坑里去,然后把他们埋起来。
然而,我的脚步怎么也动不了,两个堂姐一个堂哥死死地拽着我,让我无法前进,那群疯子是我的敌人,这三个人也是我的敌人,他们都是坏蛋,我必须跟他们反抗到底,于是我踩他们的脚,一个人被我踩走了,我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于是我又开始叫着阻止那些拿锄头的人。“啪!”站在我身边的那个我曾经称他为哥的人竟然给了我一巴掌,“别让她闹了,把她带回去!”

原来,我才是一疯子,认识到这一点后,我抱着旁边的树,我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安静下来的我希望多陪陪母亲。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我看着母亲慢慢在我眼前消失,却再也没有力气流泪了。

最后一个鞭炮爆鸣后,我听到堂哥叫我快跑,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往家里跑去,我跑不动,旁边看热闹的人着急地说:傻丫头,快跑阿,跑得越快将来越富有。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土堆,看不见母亲,我往家里走去,却又不想回去面对父亲,我只能坐在泥泞不堪的路旁。
2007-12-28 12:59:10   此文章已经被查看88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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