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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小的流年
和融融商量接她来北京。
她回答说“好,带上刘明晨”。
刘明晨是邻居家的小弟弟,比融小三个月。从融融11个半月开始,她每天的日子都几乎和他混在一起。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讲,是融融的发小。
前段时间回老家,母亲和我聊起儿时的伙伴们。我经常地会打断她,因为不想听到,不想提起。
久远岁月的玩伴们,生命最初的那些朋友。她们停留在我内心最深的一个角落,很少触碰。鲁西南的那个小村庄,我出生的地方。因为生于本地很有些威望的大家族,有作为小官僚的父亲,有视女儿为宝贝的母亲。也因为从小爱读书的斌性,我似乎从出生便和发小们打成一片,也自出生便和她们有了很多区别。
小丽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同时上学,同一张书桌,同时参军,同时结婚,同时回家探亲,同时复员。再往上追溯,她的爷爷和我的爷爷也是发小。我们应该算是典型的世交。
她比我早一个多月出生。
幼儿起,我们就穿一样的服装。父亲买东西是定要两套一起买;小丽的父亲,我称为新来大爷的,亦是如此。碎花的绸裙,船型的帽子。记忆中是两个女孩子招摇着跳皮筋。父亲复原后进了政府,而大爷复员后进了面粉厂。而在70年代后期那些艰苦的年代,面粉厂的便利不言而喻。我小时候生的很黑,小丽很白。我很乖,不爱说话,小丽嘴甜,讨人喜欢。小丽的老奶奶便常抱了小丽炫耀地对我的母亲说“比比,和你们小遐比比”。
这种旁人眼中的比较,一比就是很多年。与我和小丽,并无大碍。我们只是两个孩子,心无芥蒂。我与她,七年的同桌,一路走过。小学时老师要用“青梅竹马”造句,小丽写“我和小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有一次因为什么生气了,我每次从书桌前站起,都要踢倒小丽带水的瓶子。她每次都好脾气地扶起来。
初中时,一路结伴去学校,听小丽讲她又喜欢上了什么男生。少年时的我们,在旁人的眼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我因为懂事乖巧,也因为女大十八变,成了左邻右舍都喜欢的女娃;同时因为严格的家教,生活单纯如纸,生活中最喜欢的就是书籍和自然。小丽的生活却颇多坎坷。整个少年阶段,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父母一直分床睡,也不明白为什么新来大爷动不动要打骂大娘。有次下雨,去找小丽,碰到她跪在大爷面前哭,而大爷在打她的母亲。年幼的自己冲过去拉起小丽就跑,不明白为什么心里那么憋闷,就是想哭。
小丽开始谈男朋友,一个又一个,却似乎每个都有些不太看得起她。我也不懂太多,自己在情感方面一直封闭,很有些懵懵懂懂。只是偶尔充当递情书的角色。
在我抱着一摞书,听着鞋跟敲打泊油路的声音,边走边做梦的时候。我最亲爱的发小,我并不了解她在经历着什么。
成年后,我才了解到一些或许的原因。同时探亲的我父亲和她父亲,小丽的早出生为她的母亲和她都蒙上了浓厚的阴影。我不了解事实,也无权评论。只是回望那时候的我和她,很难过。
我入愿考上了高中,而小丽,不出意外落榜。接到通知时,小丽来我的房间,躺在我的床上只是流泪。
我可以想象,她的父亲,那样一个整天只知道打骂妻儿的男人,该如何对待她。却无能为力。
小丽在我上高二的时候也上了高中,后来我上大学,工作,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她也越来越疏于联系。
后来她上了一个高中中专,毕业,分配。嫁了供她上学的高中老师。那个老师,我见过一面,大大的鼻子。小丽给我介绍说我们XX人很好。XX已经有了两个女儿,前妻离婚不离家。
但我是能看出XX确实对她很好。
小丽分配回来家乡,置房置车子。新来大爷经常跑去给她要钱,她也似乎对大爷不错。
偶尔回老家,听老家人说小丽的脸能撂到天上去,很看不起人的样子。
笑笑不置可否。我记忆中的她,一直是幼儿时的我们,穿着花裙子,围成圈跳皮筋。是世界选择了我们而不是我们选择了世界。
小蕊,学名叫着赵金蕊。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鼻如葱管,眼如秋水。准确地说,她是我没出五代的同族姑姑。因为有个固执和秉承女孩子干活就好的母亲,她一天学也没上过。
小时候,她自成一派,对很多小朋友都会大打出手。唯独对于我,因为同族的缘故,照顾有加。我们同年,而我还比她要稍大一些。蕊的母亲,是乡亲们眼中的厉害角色,能干漂亮,但也颇为挑剔泼辣。对于她的几个女儿,打骂是习惯。母亲经常说她会听不下去,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如此辱骂女儿。
我的家乡,尤其是遥远年代的家乡。封闭,愚昧。女儿对于很多家庭而言,意味着干家务,摇钱树。
我握了笔,教小蕊写她的名字,和“男”,“女”这两个字。蕊说她一定要会写她的名字。
小蕊13岁那年,她的母亲给她定了亲。
我回家的空隙,偶尔小蕊告诉我说她喜欢那个男孩子。远在新疆开店的这个男孩子,她定亲的对象。有些替她高兴。蕊这样的女孩子,小时候顽劣,长大后懂事。她如果上学,在任何一所学校都必定是校花。但这样的容貌,放在那个地方,就如再好的瓷器,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也只能矗立于角落,难见灿烂。
蕊等这个男孩很多年,在要结婚的前几天,因为她大闹的母亲,遭遇退婚。而此后不久,男孩就和另外的女人结婚了。
有次回去,蕊告诉我说我差一点就见不到她了。她在和母亲大吵一架后,喝了农药。
后来蕊结婚了。婚后第一胎是死胎,又生了一个。交给了婆婆看着,她和爱人在外打工。母亲说这个丫头太能干了,什么样的活计在她手里都能做出花来。
我很多年,没见她了。印象最深的是蕊的双眼,深不可测,含了笑对我注视。
母亲前端时间时间告诉我,小英远去深圳了。小的时候,受了小英欺负的小丽曾经拉了我截住小英,一起打她。少年时我骑车带小英,她搂住我的腰大笑。爱出风头的她还爱站在路中间摆各种姿势,告诉我说她要出人头地。她是五个丫头中最小的一个,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
苗条美丽的小英最终嫁给了一个司机。我从未见过,听老家人讲说好像家里有些钱。
这次回去,听母亲说她离婚了。似乎是因为某种婚外情,她的丈夫拿开水浇她的头。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打断母亲的讲述,拒绝再听。
还有朴实的梅,小时候一直和我换衣服穿。同时她也总是梦想着和我换家。我是玩伴们中的另类,从爷爷开始,女儿的地位就和儿子一样。更似乎,还比儿子稍高一些。我也是发小中的一个独特,在那种大环境下,好强的母亲给我她所能给的最好的条件和最好的爱护,而父亲给了我比其他人要好的物质条件。在同伴们如荒野中的野草自生自长时,我按照城市的作息在生活,埋头于书籍和田野的花草,又有幸有爷爷那样的精神领袖,我得以从小便在一种严格传统又潇洒自由的家风中成长。
甲丁坊的夜色,一如既往。有段日子没进来了,偶尔拐进来,愣神了一段时间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甲丁坊。
隔壁的一桌,11号台。随了台上的表演在不停地吹喇叭,兴奋异常。点歌的时候,他们点了首“我爱北京天安门”,说终于熬到了凌晨,送给他们中的一个人,为他祝贺生日。
应该是只有发小,才会为对方用这样的方式来庆祝。四个大男人,手舞足蹈,似乎回到了童年。
扭过头去问他们,果不其然,是从小耳鬓厮磨,打架的交情。
那一刻,我的童年,我的玩伴们,我最爱的那些朋友们。纷沓而至。
叫过服务员,为11台点了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祝福所有我爱的人们和爱我的人们,都幸福快乐。
11台的大男人们,端了杯子过来,举杯相互祝福。这个时候,我们都是坦诚的孩童。
这个时候,我的发小们,穿过这所有的流年,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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