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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儿子的音乐课外班》
鉴于人家的孩子都有艺术细胞，我家的儿子也不得不学打击乐。这样的逻辑讲得通么？讲不通也得讲讲。
朋友的孩子学小提琴，已经考了9级。她在繁重的课余，拉上一段，立刻心旷神怡，效率倍增。在铜味弥漫的国度里，会拉小提琴的人，头上有贵气，容易考中博士。我认识的这个孩子，绝不是靠童子功之会吃几顿现成饭，她听完一首新歌，只要大致记住旋律，就能把曲子凭空拉下来，甚至，她爸妈吵架时的腔调，她都能用琴拉下来，事后臊他们一臊。
我也想有这样的好儿子。但是我没钱买进口小提琴，我也没钱请私教，更没时间天天带孩子到健翔桥去音乐学院考级。但是我也希望他考中博士，甭管学什么；我也希望他能用乐器模仿父母吵架腔调，摔碗的声音也行。于是有个损友建议我让儿子学打击乐。我大喜了三天就后悔了。
首先，打击乐，打击乐，听起来挺便宜，装备起来，即使国产的也不便宜。我原以为打击乐就是敲响板儿呐。后来儿子让买架子鼓，小军鼓，腰鼓，镲，还有一个什么我记住不。后来不知道她妈当了一堆什么我的物件儿，给他买齐了，后来发现消耗也不小。打鼓除了卡路里还能消耗什么？外行了吧我。还消耗鼓槌。5A的，鼓槌，140一对儿，上一回课敲折两根。刚上两回课我就熊了。这要学五年，光槌儿钱就值一奥迪，即使考19级也太贵了吧。
我刚一嫌贵，无数人都鄙视我。他们说，你舍不得给儿子花时间，还舍不得花俩钱？你还别觉得刚买4只鼓槌就了不起，即使你买了400支，第一年也只能上乐团的B队。
跟我说话的男人里，就有一个小提琴姑娘她爸。我一直以为他大博士说话挺文明，没想到着急的时候也说粗话，什么B队B队的，真不中听。后来才知道，还有个A队。A队就是竞赛队，主力队，正式户口的乐团成员，B队就是小学候补委员，音乐打工妹。
没几天，就连这个B队都险些念不成。有一天下午，有个不认识的电话疯狂的拨我手机。我给按了，又拨。还按掉，还拨。我不放心，发了个短信，问，哪位？要事请短信。对方回短信说，你儿子把老师弄伤了，速来学校看老师。我泪奔一边质疑，我儿子为什么要伤害老师？我儿子受伤了没有？是不是正当防卫？我去了会是什么下场？总之当时有点乱。
到学校一看，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先生，正坐在年级组长的椅子上喝开水。一脸颓唐，全然看不出是退了二线的副校长和大教授。原来，我儿子打架子鼓的时候，不知把什么东西甩了出去，他蹬上窗台到窗帘盒里去够，老师怕他摔下来受伤了，跑到窗台附近来呵斥，张开手臂来保护，没想到一呵斥，儿子从窗台掉下来，砸在老师身上，爷俩一块倒在地上。我要带老先生去医院，老先生苦笑着摇摇头，把我放了。但是，那个漂亮的，单身的，刻薄得近乎是蓄意的音乐教研室的主任却不依不饶，说要是再这么淘气，不让学音乐了。一堆家伙白买了。急得我出了一身汗，鞠了一萝躬，才取得校方的谅解。
整过一星期，又出事了。那个漂亮的，单身的，刻薄得近乎是蓄意的音乐教研室主任，打电话叫我去学校。我问什么事，她几乎咆哮着说到学校再说。我到学校一看，果然出事了，但是有惊无险。什么事呢？排练的间隙，有个小子模仿我儿子敲鼓敲飞槌的丑态，激怒了我儿子，我儿子扔槌梆了对方的头，对方使出十倍的力气报复，打碎了二楼的玻璃，碎玻璃砸到了楼下的人。我来的时候，另外孩子的家长，已经把被玻璃砸到的受害人安顿好了，那个人是个送快递的，骑着专用电动车，却罕见地戴了个摩托车的头盔。虽然是违反门卫规定偷溜进学校的，受害人被玻璃砸了之后，居然破口大骂。
音乐老师阴阳怪气的怒视着我。搞过12年对象的我，一看就明白她什么意思。儿子上不成音乐团了，学不成打击乐了，那一大堆鼓以后得存粮食用了。尽管我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可是心里还是一个劲儿的害怕，怕儿子考不中博士，怕他在学校抬不起头，怕他丧失学习任何东西的兴趣，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颓唐，哦，与被窗台娃砸倒的老教授截然不同的一种颓唐。可是，出了这么大事情，我儿子却没事人一样，一点都不怕。老师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他还提勒歪裤子，整摄敝衣冠，差点把老师气乐了。我见缝插针弱弱地问，老师，我回家好好教育他一顿，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下周看表现行吗？
老师说，一不许打，二要深刻检查，三要家长下周回访一次。否则后果自负！我唯唯称是。路上，儿子看我急头怪脑的，口齿伶俐的背老师的教导，一不许打，二深刻检查，三要家长下周回访一次。否则后果自负！
我就真没敢打。回家默默地把那写鼓啊镲呀架子啊都归拢在一起。把那些好的断的国产的进口的鼓槌子归拢在一起。闷头收拾了四十分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很白净很善良的聪明小孩儿，以后跟音乐没缘了。我伤心在这里。
我说：儿子，爸爸不生气，很难过，你知道吗？
儿子提留一下鼻子说：爸，我下次好好上课。
我心里想：下周一还得去见那老师。见她一次比罚1000块钱还难受，你知道吗？
那个下周一到了的时候。我请了半天假。早早的准备好了去学校会见老师。没想到刚要动身的时候，老师来短信说不用到学校去了。这次课上的很好。就是短的的这么几个字，免了1000块钱罚款。看看那些鼓们，又增值了几千元。高兴了一会儿，我就纳开闷儿了，这次课表现好了不难理解，深刻检查是怎么做的？哎呀我这个人呐，怎么没给孩子好好讲讲道理，帮他好好剖析一下邪恶龌龊的自己呢？好在居然糊弄过去了。平白捡了一万块钱一样高兴。儿子回来请他吃饭！
儿子回来后，请他吃饭。他毕竟是个小P孩，一听说到外面吃饭就很高兴，要吃汉拿山烤肉。我踌躇嫌贵。他说，你要是请我吃汉拿山，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心里一紧，怕对好字理解有误，马上同意去吃汉拿山。
儿子说，他跟老师做检查了。我问什么时候检查的？
他说，中午大课间的时候做的，到老师办公室去做的，老师正聊qq呢。
我问怎么检查的？深刻吗？哭了吗？
他说，他跟老师说了，他上乐队的时候那么闹，是因为爱音乐。一敲鼓就兴奋。中间休息的时候兴奋劲儿过不去，他就闹。如果中间不休息，或者让他参加下一组，换个乐器保证不出事了。
我一听，默然。接着问，后来呢？
他说，老师没说什么。下午乐队活动的时候，B队休息的时候，让他上A队打镲。A队老师说他打的好，眼神好，脸蛋好，全神贯注亮亮晶晶的换了个人似的，让他留在A队了。
我问，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好消息么？真的假的？
他说，要是假的今天老师能不让你上学校么？你不觉得说真的更管用么？
我愕然。
(此文由飞镝在2013-04-10 16:11:1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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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4-10 12:3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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