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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皮特之烦恼
下面是娃08年入学的一个家长发在EDU的帖子。供参考
原帖地址：该网址不再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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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子，你还真是奇葩！”
皮特： “妈，什么是奇葩？”
我：“奇葩就是奇丽的花朵。”
皮特：“哦，那我造个句：我是祖国的奇葩！”
说这段话时正走向儿童医院门诊楼，考完第八届巨人杯之后不到一小时。经过东西南北楼的二三楼的“体能测试”和交过200元的专家挂号费之后，确诊皮特患上化脓性腮腺炎、过敏性鼻炎，约下择日再查过敏原和有点过敏性的皮肤病。是的，皮特的确轻伤没下火线，提前半小时走进了长银大厦11楼的巨人杯考场。三小时之后，出来时带着苦笑，说数学五道题不会，做了的也未必全对。还说了作文。作文题目半命题“谢谢你，**”，他填了“老师”。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他居然又在结尾加了括号。括号里写着——“以上内容大多虚构，请判者三思。”
这就是我的皮特。
这也是他小升初之旅中的第三次大考和第三次“奇招”。
接下来，我将认真记录皮特的三次大考，一起品味和分享他的烦恼。
小升初不过是中国教育体系布下的一个迷局。
如果你愿意迷在其中，那你将无法自拔。
然而即使你想跳出这三界，也绝非易事。谁都怕愧对孩子，这是为人父母的软肋。
是的，我们被人打中了七寸。
问题是，要么早点被打到，要么小升初结束再打到，是死是活倒也心甘。
如果偏偏等五年级下学期的暑假才被打到，那才真叫一个惨 。
一
才想起上面说的不对，严格意义上讲我们考了四次。且不应该忘了第一次。
那次考试的前两天，皮特一同学的妈妈来问四中考试的事。问皮特才知学校统一报名，学过奥数的才让举手。因为没学过，皮特没报。
不知动了哪根筋，鼓励了一下皮特。第二天周四，班主任便特地来了电话，说要交10块钱，不过时间有点晚，她得问问。周五晚饭后老师来电话，说报上了，让30日即周日上午到四中考试。
家住房山，到的很早。然而更有早行人，四中门口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孩子和家长，皮特的同学几乎全体就位。忽然发现没有准考证，老师电话打不通。无奈之间忽然意外，现场组织者得知皮特名字后说可以考试。
三个小时，家长们站在四中东面的小马路边闲聊，贴条的来了，小升初也来了。
考完后不久，期末的五二考试来了，暑假也到了。我们带着皮特回武汉探亲，临走那天接到一个电话，通知去庄胜崇光百货几楼开家长会，届时告知考试成绩和排名。心一下提上来，因为电话中小姑娘说皮特考得不错才被通知的。没学过奥数，还能考得不错？有点惊喜，有点迷惑。
虽然身在武汉，但记者的职业习惯让人不自觉兴奋起来，七七八八获得了更多消息。这次考试是一个名叫聚智堂的教育机构组织参与的”世界数学大赛“初赛，考试前几名已被四中点招，成绩优异者可获得去韩国参加决赛的资格，同时拥有更多被名校点招的机会。皮特学校是聚智堂的签约校，所以才有机会获得考试资格，10块钱报名费是优惠价格，非合作校学生报名是50块。然而几天之后，参加过家长会的家长说：“得亏你没去，家长会就是忽悠报班的会。”可不去聚智堂，也拿不到孩子成绩。
皮特留在武汉度假，我们回京。到家次日便赶往聚智堂，拿到了孩子的成绩和排名，他居然考了72分，同班孩子有的比他高，有的比他低，不算最差。聚智堂的一个负责人进行了详细介绍，甚至拿出了别的家长签订的保上目标名校的签约合同，价格最低的六七万，最高达20多万。
过滤完以上信息，一个方案迅速出台，皮特必须有所行动。武汉方面火速报了巨人的五升六奥数班。一周后，增加巨人一对一，开始模块式奥数基础学习。两种课型一直上到7月28日。北京方面则趁这段时间选择8月份的暑期课程和接下来的寒假及以后课程，另一个任务是迅速完成小升初扫盲，制定适合皮特的小升初全面解决方案。需要说明的是，到达这个境界甚至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二
有条不紊常常只是看起来很美的表面现象，事实上，北京方面已经慌了爪。
经验表明，QQ和QQ群以及百度可能是最快获得知识和解决方案的途径，其次是专业机构的BBS。这些常识源于多年的媒体经验，然而有一点必须清楚，留给皮特应对小升初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解越多，越自责。作为皮特的家长，我们的确过于自信，也过于失职。
其实不是不知道小升初惨烈如斯，只是心存侥幸，以为遥远，还有时间。最要命的是潜意识中的怀疑、反感或抗拒。作为靠高考改变命运的一代，皮特的爹娘对中国教育深有体会，即是应试教育的受益者，也是应试教育的怀疑者。过度自信，也过度自负，有主张，也动摇，象患了多症状的病患，自以为是给孩子开出了许多药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天真。
几年下来，我们成功地培养了皮特的运动习惯，他先后接触过剑术、马术、跆拳道甚至摔跤，游泳和篮球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成功地培养了孩子的阅读习惯，从科普直至传记、小说和历史，厚到柏杨的中国人史纲，薄到霍金的时间简史，或囫囵吞枣，或似懂非懂，但他的确喜欢读书，涉猎异常广泛。除此外，皮特还学了点乐器，次中音号、吉他和竖笛均有所接触。英语学的更早，四岁起就在万泉河附近学过阶梯英语。以为山水遥遥的童年，就这样年复一年。只是没想到五年十年过的这么快，小升初来的还是有点突然，象猝不及防的暗处有人给了当头一棒。
10月10日双10节，重庆谈判多少周年这一天，10月6日考完的学而思杯开始查成绩，数学最高分达146，英语居然有满分，语文最高分也到91了。都说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永远的天敌——别人家的孩子，看来真的没错。我们总是扬言从不拿他和别家的孩子作比，只在时间轴上和他自己相比，他的目标是做最好的自己。但这样的话作过父母的都很清楚，不过是自说自话，实行起来家长做不到一百分，孩子自己更做不到一百分。
从武汉不断传来皮特的消息，每天早起去上奥数和英语课，一上一天，中午由巨人的老师带着吃饭，老师是他喜欢的漂亮女士。北京这边也开始研究小升初的奥数和英语，奥数的模块不算少，短短十几天恐怕学不完。如果7月底回北京，没学的模块怎么办？学过的模块是不是真的懂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网络和信息推波助lan。一口气不知道加了多少QQ群，知名机构的BBS地址收藏了一长列。几乎一夜之间，我们的生活转换成了“小升初模式”，未来还将进入“中考模式”、“高考模式”甚至“找工作模式”、娶媳妇模式、带孩子模式。。。。这一切似乎才真正开启了的中国式父母的新生活，之前享受过的幸福状态暂告一段落。然而，五下的暑假也就是7月中的小升初，于我们而言，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吓人，但懂得的内涵其实非常苍白。那时候只焦虑报什么班，根本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是小升初。
最早胡乱加入的比较大的是十一家长群。刚进群时对群主和活跃的群员有种莫明其妙的崇拜心理，他们打出的句子里充斥着诸如XSC、DZ、XF、MD以及国庆、RDF、BDF、SSF、SZ之类的密码暗号，除了小心地“弱弱地问一声”，大量的工作还得靠百度。
不少群规十分严格，有的群不但要求更新群名片，名片中须加上目标校简称、年级缩写、城区缩写甚至目前就读的小学缩写，还要严格规定发言规则，否则群主和管理员踢你没商量。然而，发股票广告的假家长依然在不断涌入。
在我加的所有群里，海淀和西城的家长是主力部队，他们乌央乌央地军团化作战，RDF、BDF、QHF、四中、八中以及十一这类名校在他们的键盘上如数家珍。
等搜到一个名叫“万万爸爸”的ID和他的博客时，RDF的神测和十一学校的706复试业已结束，也就是说，传说中的名校点招行动已经开始，许多家长和孩子早就踏上了征程。
三
有一天，传说中的坑班忽然出现在某个群里。一个叫实诚的机构准备在8月17日举行招生考试，另一个101中学的坑班即将招生或补录。群里和百度的讨论十分热烈，结论只有一个，实诚是粪坑，101中学的坑是金坑。粪坑好进，金坑难入。许多家长表示坚决不理实诚，青睐101的学生家长开始报名，一个叫易趣的奥数群里甚至开始发布坑前培训广告。
考虑到皮特没什么大考经验，决定给他报名817的实诚考试。与此同时，一个叫小升初的论坛通知举办十一学校家长会，糊里糊涂报名参加。去实诚报名那天是个下午，群里有人说817有可能是十一学校的点招考试，心下一惊。报完名假装和实诚的工作人员闲聊，她淡定的言语更加深了我的疑惑。不是怀疑不是十一的考试，是觉得考试的时间有点太早，我家皮特还没准备好。
开着车子围着十一学校乱转之间，群里有人说长银大厦有个家长会，当时夜色已经降临。导航发现，长银大厦就在附近。但等我赶到时，家长会已经结束，几个工作人员和家长正在闲聊。桌上的资料是十一学校629试题及分析，机构名字叫资优。他们的工作人员极擅长聊天，不一会儿我就认真填写了报班的表格，一个拿着pos机的工作人员热情地随我下楼，去车里取银行卡。然而他们的pos机好象坏了，刷完了所有的银行卡和信用卡，竟然没刷走一分钱。
前些时报名的家长会通知报名成功，地址是一家叫清华园的培训机构。那天上午先送妈妈回护国寺，天气巨热，午饭后在她家呼呼大睡了一觉。被清华园的老师电话叫醒时人家的家长会已经召开，最怕迟到，索性不去，继续呼呼。去了的家长后来在群里说家长会又是报班会。
然而，817考试越来越近，皮特在武汉的课还没有上完，在他728返京之前，无论如何得给他报个班。不管817是不是十一学校的点招考试，皮特都不能不做准备。清华园的老师倒真象我认得的那类TOPSALES，他们不断打来电话，宣传他们针对十一学校的培训如何专业，他们有多少孩子考进了十一，这和那天的资优如出一辙。贬低对手高抬自己的声音不断从他们的嘴里发出，鄙视、怀疑和疑惑的语词也开始在我脑子里不断涌现，而这些反而是好东西，因为它们能让人变得理性。冷静才可以正确判断。小升初越疯狂，家长越须淡定。
确实，那段时间，我象个没头乱撞的苍蝇，又象个勤学好问的孩子，天天老老实实在群里汇报自己所有有关小升初的思想和行动，迷惑和纷乱，努力在家长们打出的语句中寻找和过滤。不知道为什么，当无助和疑惑开始弥漫的时候，起初着急的情绪却忽然开始逐渐平和。
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巨人、高思和学而思等大机构做的是规模市场大生意，资优、清华园和奥华这样的小机构做的是细分市场小生意，而坑班做的是名校三产生意。至于JW，他们可以有一个别称叫中国教育集团总公司。学而思论坛上已经开始出现针对十一学校的视频讲座，从十一学校的招生特点一直讲到出题风格和特点，隐隐提到的适合班型让人彻底看清了市场化之后的教育环境。即将到来的高思杯、学而思杯、巨人杯已经提上日程，杯赛成绩和点招机会构建的品牌推广和营销模式愈发让人绝望，中国特色的小升初已经织成了一个产业链完整的超级大网，我们的命运非常清晰——成为一只沿着被精心设计好路线且必须按部就班飞行的飞蛾。
四、
实诚817考试日益吊诡，在许多家长宣称不予理会的情形下，听说报名人数已经突破1000。实际考试那天，恩济路21世纪学校门口聚集的孩子和家长完全可以解释什么叫“人山人海”。许多事情不能前后联想，否则容易令人不太好过。家长们虽然目标校未必相同，但名校有限，录取名额有限，有票的不嫌多，没票的一票难求，人人都是竞争对手。无关心宽心窄，也无关高尚猥琐。现行政治体制滋生贪婪和腐败，现行教育体制盛产什么？
坑班现象更令人震惊。据说实诚坑班一直保持十几个班的规模，入坑考试年年岁岁。粗略一算，入坑考试费1人100元，1000人报名的话毛收入将近10万。十几个班以300人计，学费以1人1800元计，收入总额将近54万，这还只是每年新六年级的秋季班收入，常年蹲坑的家长贡献尚不得而知。传说中的老教协已然复活，整合之后来势几可预知。中国周刊针对小升初现象刊出大型专题报道，然而他们不知道家长们和机构一样正在防火防盗防记者。不明就理的记者如果不是小升初家长，他们哪里懂得苦学了三年甚至四年奥数和英语的孩子和他们父母的心中之苦，点招考试已经相对公平，老百姓拼不了爹，递不上条子，即使有钱，也未必找得到收钱的人。听说共建生的竞争也异常激烈，名额有限的情形之下按爹排位可能也并非传闻。记者长篇累椟报道痛快了，点招考试一旦取消，数年寒窗便有可能付之东流。行路难，买房难，找工作难，看病难，小升初也很难。
已经完成公司化、市场化转制的公办学校，每年来自国家财政的教育拨款足够支撑名校们节节攀比的、引以为傲的硬件投入和师资成本吗？如果绰绰有余，恐怕人人皆须赞叹中国政府如此之重视中小学生教育的厚德包容，更不会有那么多需要民间资本和百姓捐赞的希望小学，学区房的价格也不会扶摇直上九天九。虽然现在有人开始抨击马恩资本论，然而通过法人机构的资金构成判断其赢利模式想必仍不失客观。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话说7月中下旬某天，真够居然的，一位家长在QQ小窗里推荐了一家名为目标教育的培训机构。此前从群里的聊天信息中挖出的针对十一学校的培训机构不少，例如资优、清华园、佳士学和奥华。清华园和佳士学没去过。资优所在的长银大厦地处临近长安街的繁华地段，那座楼以及周边已经被巨人等各种针对中小学生的培训机构占领和包围。鲁谷路一段，高思教育向左，奥华拓维向右，夹在中间的苏宁电器生意冷清，门可罗雀。在奥华的大厅里，孩子们和家长们川流不息，坐在走廊尽头课间休息的杜老师，被一群家长团团围住，需要穿过他们的脑袋、脊背和胳膊之间的缝才能看到这位著名数学老师的真容。相比之下，目标教育象一个刚刚创立的草台班子，隐藏在远洋山水密密麻麻的鸽舍中间。莲石路一路向西，宽阔辽远，拐上五环一路向南即可到家。
然而，这不是心旷神怡的城市越野，这是皮特返京之后即将踏上的连续15天魔鬼式做题班的往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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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15 12:1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