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以前，老盛开一辆挺破旧的夏利车，在小区门口趴黑活儿。老盛大概40多岁，早起外归的拉活儿，黝黑的脸上刻着一些皱纹。他通常穿一件灰色的夹克衫，裤子皱巴巴的，脚上踢拉着一双黑色的老北京敞口布鞋，嘴里叼根儿烟卷。没活儿的时候，老盛就在门口跟人打打牌，砸金花、斗地主什么的，有时候为争个出牌的理儿，还爱跟人争辩几句，一开口就是浓郁的北京话。晚上没事也爱在小区门口的麻辣烫摊上，吃几个串儿，跟小区里的居民拉拉家常。

  我有时上班犯懒不想挤公交，就坐老盛的黑车去城铁站。没事互相聊聊天，一来二去就知道了老盛的大致生活状态。老盛是北京人，马连店的村民，没什么正式工作，没事干就跑黑车拉活儿。老婆也是四处找点零活干，以贴补家用和正在读高中的儿子的学费。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平淡的过去了。

  过了几年，马连店拆迁了，仿佛一夜之间矗立起来了一栋栋的高楼，看上去还挺气派的。小区门口再也看不到老盛拉黑活儿的身影了。后来听小区门口的麻辣烫摊主说，自从马连店拆迁，老盛的日子可就不一样啦。“人家现在可是大款啦，分了好几套房子，拆迁款估计也得有大几百万、上千万，怎么可能再拉黑活儿呢？”

  一天我开车外出，老远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了老盛，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老盛靠在自己的悍马车上，依然叼根儿烟卷，手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明晃晃的，貌似在小区门口等人。配了一幅金丝边眼镜，显得文气多了。上身皮夹克，下身西裤，脚上的皮鞋也锃亮锃亮的。老盛胖了些，脸上也更白净了，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

  因为是开车外出有点距离，所以也没跟老盛打招呼。但即使不打招呼，也能想到老盛是过上了比以往幸福多的日子了吧。

  一瞬间有点感慨，是什么让人底气十足、脸上生辉呢？是自由。

  又是什么让人一脸沧桑、身心憔悴呢？是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