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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如此简单
作者：吴言
本文摘自《围棋天地》2005年第15期第69页，2005年8月1日出版
我居然在我所就读的加拿大BROCK大学发现一个围棋俱乐部，乐颠颠地找了去。
俱乐部每周三下午在数学系活动。版主是一个数学系教授，叫托马斯，白胡子，风度翩翩。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家庭俱乐部，主要成员是一家子。教授托马斯，他五岁的儿子奥利弗，十三岁的女儿路易莎，女孩儿的男同学塞巴斯帝安，托马斯的学生陶瑞尔斯。据说还有一个退休医生，棋力颇高。可惜那天没碰上。
托马斯问我水平是级还是段，我答业余1段。托马斯说他大约业余3级，说着便在对角星摆上两黑子，表示我让他两子。托马斯的小儿子也来凑热闹，拿出一个13路的棋盘。于是，我便以一当二。虽说难度不大，却也是生平第一次。
奥利弗今年五岁，一头柔软的黄发，可爱得无以伦比。他对我的兴趣显然比对围棋要大多了。一会儿问我，“你的头发怎么是黑色的呀？咦，你的眼睛也是黑的耶！”一会儿又问我，“你妻子的头发也是黑的吗？”我回答，“我还没有妻子。”小奥利弗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说，“我也还没有。”才下了两手，小奥利弗又抬起小脸得意地告诉我：“我们全家都会下围棋！我妈妈是最弱的，我能打败她！”过一会儿坐不住，爬到他爸爸身上，摆弄他爸爸的大胡子，然后神秘地说：“告诉你呦，我爹地的胡子长到了胸脯这里… …”如果对面不是一个正襟危坐的教授，我早就要笑歪了。
托马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奥利弗又搬弄回了座位上，然后思考自己的这盘棋。从加拿大人的角度看，托马斯算是高手了。布局有板有眼，很快筑取了大模样。不过，这个大模样不太结实，被我在外围搞出了棋，提通了棋筋后，基本上局势已非了。
倒是小奥利弗这边下得不错，他在成功围住一个角后欢呼道：“看哪，爹地，我围了好大的一个角呢！”然后歪着头问我，“我下得很好，不是吗？”我这边已经乐不可支了。
不过，平心而论，即使从中国小孩的角度看，奥利弗也已经是很出色的了。以他五岁的年龄，已经懂得围空，懂得死活，还懂得数目，知道2乘以13是26。要知道，这里很多上高中的鬼子学生，都未必会做这个乘法呢。
托马斯教小奥利弗下围棋，显然不是指望他成为围棋世界冠军，而是借围棋开发小儿子的智力。我可以感受到托马斯的良苦用心，同时不禁感慨，围棋这项古老的东方竞技棋类，竟然可以如此深地感染一个西方的教授，可见围棋的魅力！托马斯一边在下自己这盘棋，一边在关注奥利弗的局面。他在不断地引导小儿子，“Think first, then make your decision.”不过，小奥利弗坐不住，一会儿就又爬到他爸爸的身上去了。
在托马斯认输的差不多同时，我和小奥利弗的这盘也终局。尽管奥利弗输了二十目，他还是欢呼雀跃了一番，“我围了一个大角！中国人说我下得很好！耶！”欢呼完毕，他很满足地拿起饼干享受了起来。
托马斯说，他的围棋是差不多二十年前在东德做访问学者时跟一个德国教授学的。在这个小城，他开始只有一个棋友，就是那个退休医生。为了发展新棋友，他教会了他妻子、女儿和儿子下围棋。现在，他希望在大学里推广围棋这项有趣而陌生的东方棋类，可是困难重重。“如今的年轻人，追求的都是快餐文化，连国际象棋都不愿意下，谁又愿意学这个陌生的东方围棋呢？”托马斯无奈地摇摇头。
托马斯的思维是典型的西方式的。比如，他认为围棋中最有趣的是死活。他居然知道《发阳论》，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我试着向他解释我心中的围棋魅力，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英语词汇对于深奥的围棋来说是多么贫乏！
我们聊得正投机，托马斯的学生陶瑞尔斯来了。陶瑞尔斯是数学系的高材生，可对围棋却是个初学者。这天是陶瑞尔斯的第一节围棋课。托马斯从最基本的围棋概念开始教起。我在旁边听，学会了两个英文围棋术语。棋子：stone；气：liberty。Liberty的另外一个意思是“自由”。托马斯说，“If a stone has no liberty, it is dead.”在我听来，是如此的意味深长。
在另一边，小奥利弗又欢呼起来，原来是他战胜了姐姐路易莎的同学塞巴斯帝安。正好奥利弗妈妈来接他了，小奥利弗便絮絮叨叨地向妈妈描述他今天遇到了一个中国人的“奇异”经历和“辉煌”战绩。奥利弗只有五岁，水平也不高，围棋却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快乐
快乐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感谢围棋，感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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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10 20:44: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