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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母亲
母亲病了，脑溢血。
远在北京的我担了一个半月的心，而远在山东的母亲也想了我一个半月。二姐告诉我，在后来母亲醒过来以后，总是吵着要回家，言之凿凿的说我和媳妇儿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五一前，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五一回家看她，这一次，她没有象以前那样埋怨来回太费钱，而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披着毯子坐在床上的母亲，在往窗外张望，我可以感受到那目光里饱含的殷切。
母亲左臂左腿不能动，每天大多时候只能在床上，躺累了就坐起来，坐累了就躺下。因为大病初愈，身体很虚，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全靠父亲和二姐照顾。
自从母亲生病后，父亲的脾气好了很多，用了一个男人所能付出的所有的细心来照顾母亲。
回家三天里，我基本上没有离开母亲，陪在她老人家身边。
母亲自从生病后，开始犯糊涂。那天一本正经的问我：
“你们那一对双胞胎都好吧？”
双胞胎？哪儿来的双胞胎啊？
“妈从生病后一直说你们有孩子了，还是一男一女双胞胎。”二姐在旁边解释。
“妈，您媳妇儿还没有生呢，现在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不过不是又胞胎。”我笑着解释。
“喔……”母亲半信半疑的。
“妈，您怎么说我住院的时候回来过呢？要是回来我能不陪你吗？”
“回来过啊，在医院里你躺在旁边一张床上，用被蒙着脸也不说话。”
“蒙着脸你还能看出是我啊？”我忍不住笑。
“是啊，就是你。那几天我很难过。”母亲却很认真。
“难过什么？”
“我不能下去做饭给你吃啊。”
“妈，我都这么大了，你不能给我做，我还不能自己做吗？”我急忙安慰她。
在家里的三天，母亲和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孩子，老太太躺在床上，给她未来的孙子或是孙女起了很多名字，好象根本就忘了我刚和她说过，我们已经给宝宝起好了大名。
因为颅腔里血块的缘故，母亲的思维已经大不如前了，起名字的时候往往是把最近听到的名字罗列出来。
在我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母亲就变得烦躁不安，二姐最了解她的想法，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还不是因为明天你要走了。”
第二天上午，母亲还是象前几天一样有说有笑，并且睡了一个好觉，但吃完中午饭，就开始变得不愿说话。我心里也很难受，伏在床头安慰她。
“妈，我走了不是还有二姐吗？她照顾你比我尽心啊，有她不就行了。”
“嗯，我不难受，你放心吧。”母亲反而安慰我。
我把脸在母亲那只不能动的左手掌里蹭着，母亲用右手轻轻抚着我的头，这一切，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中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我在另一间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听二姐在那边大笑，好象母亲也在大声和父亲争辩着什么。
我急忙赶过去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好了，XX（我的小名）来了，你们让他说，我说的对不对。”母亲蜷着身子仰着头，用力的嚷着。
“妈，您别急，怎么了？”
“我说你留了钱给家里，里面有200是还给你二姐的，还说要拿出50元给你二姐的婆婆，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母亲声调还是不减。
“对啊。”我笑着应到。
“你爹说我撒谎！”母亲象个气急败坏的孩子。
二姐已经在一边笑得喘不过气了，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母亲的脑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灵活，常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说在医院时把邻床的老太太说成是自己的亲家。父亲总是和她开玩笑说她撒谎。结果这次我在家，她终于找到盟军了。
但最后快走了的时候，母亲还是没有忍住，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我和二姐都慌了，急忙哄她。看着母亲满布皱纹的脸，我的鼻子突然发涩，赶忙转过脸去，但二姐看到我眼里的泪水了，她也沉默了下来，我转身下床穿鞋掩饰了过去。
我突然觉得，那一刻的母亲，就象一个无助的孩子。可我还是要走，北京有另一个女人在等着我，肚子里怀着的，也许会是又一个将要让我牵肠挂肚的女人。在去车站的路上，郁郁了半天，泪，还是在坐上开往北京的车后落了下来……
后来二姐打电话告诉我，我走后两天里，母亲一直不爱说话，直到后来大姐回家后，才好了点儿。
回京后的一个凌晨，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象往常一样，梦中先是奇异地天象，一群龙卷风柱在缓缓的向前移动，风柱整体是凝固的，我还象以前一样跑回家，不过这次要取的不是照相机，而是摄像机。
“快把摄像机拿出来。”还没进门，我就嚷道。
“你这孩子，总是急三火四的。”母亲边说，边从西间床上把摄像机取出来。
突然间，我好象想起了什么……
“妈，你能走路了？”
“是啊，你走了没多久我就能下床走路了，不过左胳膊还不太灵便。”母亲甩甩左臂，笑着说。
我大哭着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母亲节的下午，接到二姐的电话，告诉我说，母亲左腿已经能抬起来向前迈步了，不再象我在家里时，左腿只能向前拖着。
母亲，今天是您的节日，希望我的梦会成为现实，儿子在北京祝福您老家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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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5-09 14:30: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