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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者手记（十）
孤独者手记（十）。
我：
那个女人安静地坐在我对面，将她少有的清澈眼神投向我。我在那刹那模糊地认为自己所说的安静并非来源于她的不言语。她带着一种死而未亡之后的清新气息，像是由邪恶的魔鬼重新脱胎换骨，最终成为了人的样子。她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我，头发整齐，依然眉目清秀。
就那么沉默着。我感觉到一点点的异常，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直到她将安安静静的目光长时间的凝固在窗外的时候，我才蓦然发现，她的目光里没了期待。即使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使她成为温暖的桔黄色，我现在就坐在她温热的身体边，她的气息均匀，侧脸的曲线柔和。
就在今天，就是这个平平常常的傍晚，我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光芒。
她：
对面的人向我提到光芒。心有些酸涩，没坚持几秒钟，就继续冰冷下去了。窗外是空白的。黑暗正一点点地迫近，像迷途知返的肮脏的绵羊。我忽然闻到腥骚的味道，那些回忆同时一闪，然后就而过了。我回过头来看对面那个人，她坐在暗影里，看不清她的面目。感觉她好熟悉，好像在一起很久了。她总是用眼神拉扯我，让我不要远离她。有些时候人和魂的概念在我和她之间被混淆了，我始终搞不明白，她是人我是魂还是她是魂我是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只风筝，而她并不是线头那端牵牢我的人，而是随我飘荡的一丝不苟的风。
她说我已经没了光芒。她那样告诉我的时候我就重新回到镜子里了。在镜子里我羞于与她对视，也不肯告诉她我今天一直看到她在扔东西。她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扔了很多旧东西，舍得的和不舍得的，一些旧东西。她每扔一件东西，我就问她：“这个真的不要了吗？”她不回答我，也不看我，只是偶尔捶着酸胀的胳膊。从始至终我没看到她流一滴眼泪，所以我猜想她中了邪，她已经由夏天的狐狸变成了冬天的蛇。
在这个炎热夏天的傍晚，她终于扔完了所有的一切。然后我听到她这个骄傲的女人坐在那儿，对我说我没了光芒。
我：
我看到她安静地坐在镜子里，裸露双腿，并且将疑问的眼神投向我。她在诧异我的力量从何而来，扔掉的所有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一张轻薄纸片，在我手里也是重了又重沉了又沉。轻和重已经不能够影响我，我只是在机械地重复丢弃的动作。房门反复的关启，在天黑之前，我要清理干净，我要彻底否认。
之后，我坐在镜子前，依然裸露双腿。镜子里的她已经不再妖娆。我们被剥去所有坚硬的外壳，直到今天镜子才如实作答，飘荡久远的灵魂又将我们统一了。镜子里和镜子外的我，一样通透没有丝毫繁琐的赘饰，面对一无所有，无论里外，我们看上去，依然从容。
她：
我是个精灵。我脱离她的掌控，无时不刻的看穿她。她的眼睛善于保守秘密而又失策于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我轻蔑她的时候就悬浮于她的右上方，我怜悯她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对面的镜子里追随她模仿她，我知道那会取悦于她，我也知道在那些时候只有我，也只有我能够做到，不抛弃她。
现在我们就对视着。我像以往一样怀疑她。我认为她并不能战胜自己，也不能够接受否认。但是今天，我知道我错了。她的安静，像我一样，她的笃定，也像我一样。
我和她：
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融为一体的。我的灵魂，那个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女人，你终于降落了。
要经过那么多的周折，要承认自己有很多的欲望，才会自己拥抱自己，才会舍弃光芒。
旁观者：
一个人再也看不到自己，哪怕是幻想中的光芒，那真的是最可悲的。
连抽烟喝酒都变为了一种习惯，而不再成为需要。
很多人都那样说着，他们要将“生”称为“活着”。
到今天，我看到我也是，如此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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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9-28 23:44: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