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想起，童年的天空，从没像现在这样荒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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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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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想起，童年的天空，从没像现在这样荒凉寂寞。

蓦地想起，童年的天空，从没像现在这样荒凉寂寞。

“高高老鸹叨，矮矮没谁逮……”，“蜻蜓蜻蜓你过来，我给你插个绣花鞋。”脏兮兮的小裤衩，赤着黑黝黝的小脚丫，嘴里念叨着，歪歪斜斜地举着又高又沉的大扫帚，追拍飞来飞去鬼精的蜻蜓。它们忽东忽西，忽止忽去。“呼”地拍下去，小脑袋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翻看扫帚底下，或欢呼或惊讶或沮丧。

这是家门口的游戏。更有趣的是借“割草”的名义，到村外野地里去玩耍。

几个小伙伴，拎着草筐，拿着铁铲，一路蹦蹦跳跳、说说笑笑，跑到天宝寺南洼里，摊开四肢，横七竖八躺在松软的草地上。野花、蜜蜂、蝴蝶在身边摇曳、忙碌、翩翩起舞；云彩间，忽上忽下嘹亮歌唱的云雀；排成人字形、横空而过的引颈长鸣的雁群；徐徐滑翔、悄无声息落在水边的漂亮的水鸟：红红的长腿，头顶红缨，嘴又尖又长还带钩儿……我们要么猫着腰，戴上柳枝、野草编就的草帽，匍匐着包抄在池塘边沙滩口栖憩的丹顶鹤。还远着呢，它们就一缩脖子，一展翅，飞起来，在空中盘旋数匝，又落在远远的另外一处，我们又猫着腰围抄过去……那时，沟里壕里都是水，野草种类多的是。水清澈见底，一群群的小鱼儿，在水草边游嬉，时聚时散，倏忽而东，倏忽而西，活泼可爱。我们常常抛下野草树叶，小鱼儿忽地无影无踪，一会儿又都试探着聚集在悬浮的野草树叶旁。小虾们腰一弯就窜出“一大步”，经常跃出水面，又坠落水中，溅起阵阵涟漪……我们这群孩子在水边斗鱼玩虾，一玩就是多半天。有时从水草边捉只小乌龟，在路上逗玩半天。有时，各自用小铲在岸边挖个小坑，灌满水，捉几条鱼虾河蚌，再加上水草碎石，设计成自己的水族馆，然后争着向对方夸耀自己的“作品”。玩渴了，在沙地上几小铲下去，就涌出一小坑清洌的泉水，跪下去，合拢小手捧起就喝；饿了，偷偷爬到生产队的瓜地里，扯住地瓜秧，使劲地东拉西拽，最后干脆站直了身子向上拔。拔出地瓜，抱着就跑。挖坑的挖坑，拾柴的拾柴，燎烤起来，等不及熟了就抢开了吃，烫得哧哧哈哈，却吃得香甜、专心。吃罢对视而笑，原来一个个都变成了小花脸郎。

玩到日近西山，鸟雀归巢，社员们荷锄而归。我们这群孩子才想起割草的事，急急忙忙打几抱草，折几根树枝撑在筐里，上面覆上草，一路上说笑着回去。到了家门口，还要将筐里的草再虚虚，蓬松一下。

其实，大人们也并不怎么在意。偶尔训一次，但只要一到那方天地里，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那时捉蜻蜓，在野地里玩耍，全不躲太阳，晒得黑黑的，就像童年的黑蜻蜓，一袭的黑色。黑蜻蜓和我们一样，也喜欢成群结队，不过它们最喜欢在槐树上栖憩，热热闹闹，黑压压的一片，不喜欢低飞。因而无论男孩子们怎么喊“高高老鸹叨，矮矮没谁逮”，女孩子怎么唱“蜻蜓蜻蜓你过来，我给你插个绣花鞋”，但是黑蜻蜓，它才不上我们的当呢。因此我们很少捉到它。

现在，天荒凉得很，冷清得很，寂寞得很。别说黑蜻蜓，连只麻雀都成稀罕物了。

但黑蜻蜓确实来过这世界。

都走了，都绝了……

天地间只留下我们这群四邻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