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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者的自我救赎---------樱桃的滋味。。。。
巴迪决定放弃生命，但又想要有一个体面的了结，就开着车在德黑兰城郊寻找帮助掩埋他的人。葬身的洞穴已经挖好，证明他死的决心已定。归宿之地选择在山坡腰间的一棵树旁，风水不错可见他对死后的精心关照。每个要放弃生命的人，总有他放弃的理由。其实，具体的理由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生命该不该放弃，有没有权力放弃。巴迪为什么要自绝生命，电影始终没有透露。观看者像遇到他的陌生人一样，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清楚他的过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杀，伊朗电影《樱桃的滋味》就这么直接叩问到生命的本身。
自杀者，终极的意念是生不如死。或生活逼迫，或精神空虚，生命受着痛苦的折磨，生活没有了意义，就像巴迪说的，生命没有了欢乐。是不是遭受了苦难，人就有理由选择放弃生命来摆脱苦难呢？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渴望享福，渴望欢乐。不如此，生命无以延续，人类也发展不到今天。但在实际生活中，人所体察到的苦难确实很多。生命是欲望的载体，水涨船高的欲望难以圆满，生命就难免在现实的生存中磕磕碰碰，感受到肉体的困厄，灵魂的忧患。为受挫自伤，为失落惆怅，为落伍无奈，为失业忧虑，为病痛苦恼，为死亡恐惧，谁又能没有过这种时候。人行走在世路上，就像巴迪开车盘旋在山坡上的漫长和艰难。满目荒凉，尘土飞扬，左拐右拐，忽上忽下。头顶还有一群不祥的乌鸦飞来飞去凄惨地叫着，像灾难一样随时会落到头上。如果尸落荒野，乌鸦就会立即俯冲下来，把肉刁得精光。这确实是人生面临的实相，无法也无从逃避，是生命当然的承担。敢于承担，生活就会痛苦并快乐着，生命就有了对抗苦难的坚韧不拔。如果不能承担，归咎于命苦，轻生的念头就会在唉声叹气中抬起头来。
人本来就是在跨越苦难中前进的。巴迪面临的苦难，不可能是物质的。他行有车，住有房，车上还为埋葬他的人准备了20万伊朗货币，抵得上普通工作的半年工资。在他寻找的所有人中，拾荒者打工者土兵学生工人，他是唯一的富者。从他的谈吐举止中，可见他的绝望可能是来自精神的。来自精神的绝望较来自物质的绝望，更难以摆脱和解救，更容易导致自杀，也更直逼生命的本质。活着只要有能活着的物质，活好还要有精神的需求。人的灵魂越优异，对生命质量的追求越高，精神需求的指向也就越高。这类人，不仅是生活中人，更是生命中人，对生命有着清醒的计较，对生命有着完美的诉求。但一旦精神所求不得，找不着要走的路，精神就会困惑，重则就会坠落生命的黑洞。难道真是生命徒有其表，失去了欢乐，放弃才是对生命的尊重？这是一种生命的迷糊，还是一种生命的自觉？
对绝望的救赎，无外乎神道和人道两途。神道走的是皈依宗教，走向了精神的海市蜃楼。无论西方的基督教，还是东方的佛教，本意都是引导人摆脱苦难，走向超越生命的极乐。宗教预设了人的原罪，人生是苦海，只有信仰上帝，相信菩萨，才能获得解救。正因为人性附有了神性，人的精神有了依附，生命趋于轻松和圆融，宗教才能伴随着人类走到今天。当然，皈依宗教的毕竟是少数，成为信徒的更是寥寥。多数人走的还是人道，在现实生活中得以醒悟。苦难中的人，有时只要改变一下对生活对自己的看法，变换一个角度看原来的事情，就会有焕然一新的感受。
心存死念的巴迪，阴郁着脸开着车，开始了寻找。打工的人为了生活在寻找工作，以为他是招工的老板，询问他得到的是冷漠的沉默。建筑工地的工人，家里急需用钱，但不需要他的帮助。拾荒者为了养家糊口，拾满了一袋塑料瓶，忙着送去工厂换钱。失去母亲的年轻士兵，家中有9个人，当兵钱不够用。他听到巴迪可以给他一笔钱，但要帮助他放弃生命，以为他是精神有毛病，惊恐而逃。神学院的学生，因为阿富汗在打仗，跑到伊朗来边打工边学习古兰经，献身神道。他对巴迪的劝说当然是宗教的，宗教已经无法动摇他的决心。博物馆工作的老人，为了生病的孩子愿意帮助他，但他劝说巴迪放弃自己的念头。老人饱经苍桑，是个从苦难中走过来的人。他不但能理解和同情巴迪的苦难，而且能感受到巴迪的苦难，跟他讲述了自己自杀时获得新生的故事。他在沙漠的监狱中度过16年，出狱后麻烦不断，想结束一切。他把上吊的绳子往树杈上抛，因为够不着就往树上爬，碰到了一颗樱桃顺便吃进了嘴里。樱桃的甘美使他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生活有美好就有了生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一颗樱桃的滋味。这个故事虽然离奇，但也不失情理，无疑像一道闪电，照亮了巴迪心灵的夜空。巴迪一路上寻找的有阿富汗人，库德人，土耳其人，看样子都生活的艰难沉重。但他们不受飞来横财，不取不义之财，有着人类可贵的良知。他们都承担着沉甸甸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活法，并表现出对生命的达观与执着。
人是不应该沉溺于苦难闭着眼睛不抬头。人是不应该忘记自然赋予生命的种种优美。人类的生命，是大自然孕育的生命。人来自自然不能脱离自然，与自然沟通能够滋润心灵与情感。望望自然山水，望望树林小鸟，望望月亮星空，望望日落日出，生命就会收获一份恬静。生命的焦虑，有时是因为过多地为苦难纠缠。人生的苦难，有时是因为人的过分张扬。不要说人生如寄，面对自然人类也是如寄。没有人类，地球照转不误，也许还会转得更好。有时把自己看得渺小些，生命就会安宁一些。功利的欲望看得淡泊一些，生命就会看得珍重一些。善于发现和感受生活中细小的快乐，生命就会多一些快乐。樱桃般的甘美，生活中应该是有的，就在于细心的感悟与珍视。人很难遇到奇迹般的大快乐，不注意感受身边细小的快乐，生活中就会没有快乐。没有快乐的生活，苦难便会更加深重。一个人对生活的看法，确实事关对人生苦难的承受，事关对生命积极乐观的态度。有时改变自己的想法，就会改变身处的世界。导演阿巴斯本人，就十分重视观察事物的方式方法，主张人应该懂得观察，特别是观察大自然，达到能够欣赏自然欣赏生命的境界。巴迪寻找的人，都拒绝帮他掩埋，也就是拒绝接受他放弃生命的做法。在老人的启迪下，他开始看群山与夕阳，看夕阳下宁静的村庄，这时死去的心慢慢复活了。
每个人的生命，作为个体是属于每个人的。但一个人的生命，又不完全属于自己的。赋予者天地，生育者父母，还有亲朋与好友，怎么能自个独自处理？既然老天赐予了生命，而且生命只有一次，还是应该好好珍惜。每个人的命运，命是先天注定的，或生在农村或生在城市，或生天富贵或生于贫穷，由不得自己选择。在命的前提下，运却在自己手中，可以选择人生的路怎么走。应该顺其自然，好自为之。既能享受生命的欢乐，又能承受生命的苦难。哪怕是遭遇天灾人祸，哪怕是深陷精神困苦，只要生活中还有樱桃的滋味可以品尝，生命就应该继续，绝不言对生命的放弃。人生本来不容易，应该要有这么一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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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13 15:47: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