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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级:资深长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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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招叫威胁。
有次去采访德国某汽车在上海的工厂,那规模可真叫大啊!虽然是工厂,但这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家看起来有自己的历史和灵魂的工厂,工人看起来很开心的工厂,工人对自己的厂真是很自豪,跟南方那些加工工厂太不同了! 可这家厂因为太牛,所以采访禁忌也很多。可爱的法国摄影大叔是电影出身,拍镜头永远是那么的细腻,远景中景近景完了还特写,所以免不了在流水线上上窜下跳的,厂里的公关部的女负责人受不了了,她只规定我们在一个生产线上拍,我们却到处溜达着拍;不准随便采访工人,我们趁其不备逮住一个就问。由于这些采访禁忌都是事先写好合同的,但是我们却在他们眼皮下把他们的规章违反个精光,那女负责人哪有不怒的道理呢?!于是,她怒了,先是抛过无数的严厉秋菠,然后来跟我交涉让他们马上停止到处乱窜,眼见没有效果,她就翻脸了:你们快走,拍得够久了,我要叫保安了!象往常一样,法国女记者开始发飙:你让她叫保安!我在这里等他!最好把经理一起叫上!凭什么不让我们拍流水线!然后说这女人如何CONNE,幸亏这上海女人不懂法语,不然我们会看到瘦小上海女跟胖矮法国女的精彩肉搏!法国女记者说:你告诉她!我要在电视上对他们的厂胡说八道!你翻译给他听!现在就翻给她听!
我心想:我又不要找死,当然翻译成别的话。最后保安来了,又不能真对个女老外动手,只能鼓着腮帮子原地打转,我赶紧劝她走吧,反正也拍不成了,她给我使了个眼色悄悄说:正拍她们呢!既然他们不配合,我们就都拍下来回去到电视上胡说八道!你问她经理什么时候来?
负责人真个打电话请示经理,经理好象根本懒得理我们,估计是指示快把我们撵走拉倒!她说:我们经理开会呢,你们不要赖在这里了。拍好了快走吧!我很想把“赖在这里”四个难听的字翻译成法语给女记者听,让她难堪,但是法语不知道怎么说,遗憾。最后他们俩在保安地软弱驱赶下骂骂咧咧怒气冲天地离开了,那女负责人也跟我红着脖子发疯:“我们上海XX接待过那么外国记者,德国英国比利时的,只有你们法国人这样!哪有这样的记者啊!这么不懂规矩的!这就叫浪漫么!”谁说法国人浪漫了,是你自己瞎寻思的,今天见识真相了吧!我觉得每次出去采访,总会分裂成很多半,站在很多立场冷眼观看每个人,包括我自己。
最后大家都熄了火,撕破的脸皮又勉强缝了起来,我们还要去保安那里取证件呢!女负责人还算有风度,祝愿我们一路顺风(其实她的脸色还紫红呢没彻底消气)。我们也还算有风度————当然功劳主要是我给人家往死里赔不是!还又再次拿出杀手锏来:您千万别生气,他们法国人就这样,工作态度太认真!我有时候也受不了他们!我知道今天太难为您了,不好意思,都是中国人大家互相理解吧!就靠着这句话,我平息过多少次风波!一般对方都会马上破涕为笑说:“就是!你说这不是来找我麻烦吗!不过这法国人是挺“可爱”的啊,跟孩子一样,不让他干什么偏干什么!”我又开始分裂:什么可爱啊!你好贱啊!他们分明就是可恶!还什么可爱!要是我啊,根本不叫保安,直接报警!
原以为就这么难堪灰不留秋地收场了,飞机上我可以平复一下我受伤的尊严。谁知道回到离工厂近一个半小时的市中心酒店发现摄影师大叔把电池话筒包给忘在厂的路边了,他清楚记得拍工厂远景的时候,把包放在一棵树下,他连是往左数第8颗树都记得,居然就不记得拿走!丢了就赶紧原地返回找啊!可是苍天,你知道他让我做什么?!这个没人性的居然让我给那个女负责人打电话,让她去厂外找包。正常思维下,是人类都不会这么做的,但是他的确命令我这样做了,因为他觉得如果找不到,我们就不必再费两小时赶回去了,好懒啊!行,我打碎牙齿和血吞,把尊严喂给狼和狗,然后又给那女负责人打电话请求人家帮我找包,而且还不是总厂,是第二分厂。那女菩萨居然答应了,2分钟后告诉我,保安找到了,让我们回去取,还特地嘱咐让我们给保安买点小礼物谢谢他们。我分明觉得苍天是因为看我可怜,所以又一次显灵。我先替大叔决定买束花谢谢那女菩萨负责人,然后我建议说买烟吧,大叔说好主意我看他们牙齿都很黄肯定抽烟,然后,他居然买了四盒!说是三个保安一人一盒,留下一盒给自己压压惊。我说你买一条把,一盒太小气了,他说这可是万宝路啊,他们平时肯定抽不起一盒够了。哎,随他遍吧!重新购置话筒和电池要多少钱啊!真是的。有一次去个胡同人家拍了4个小时,我也提出买箱可乐给那家小孩,大叔居然说买一瓶就行了,真是小气成性啊!
我们又满脸堆笑贱兮兮地回去了。我死活不想再见那女负责人,刚才都给人翻脸翻成那样了,怎么好意思呢?我庆幸自己没有把“我要在电视里胡说八道”这句给人家翻,不然估计给人家一网打尽了已经。这俩法国同事又死拖着我嬉皮笑脸地进办公室了。大叔死里逃生没丢掉尊严,据说他20年拍摄生涯从来没丢过一个螺丝帽,所以这次不是丢东西的问题,是尊严问题,这种低级错误只会发生在嫩葱身上绝对不会是老姜。重新找回尊严,他很开心,把脸笑个稀烂,嘴上抹了蜜糖一样把女菩萨恭维了一翻,女菩萨当着这么多同事收到一个外国已婚男人的鲜花很有面子,再次把万恶的“浪漫”二字说出了口。最后,跟一场闹剧一样,大家莺歌燕舞地道别。
过了几天女菩萨来电话说在厂车里发现了法国女记者的耳环,要邮寄过来,那其实是我的耳环,我就没太推脱,说那您就邮寄吧。心里感动着,多么朴实的上海人。同时很替她遗憾,在这部汽车的专题片里,一共她只露了两个镜头,一个是挡着不让我们拍,一个是红着脸说:你们就在这里拍!拍完了快走!其实我也不明白,人家都这么仁至义尽了,你还这么丑化她?脑子里又浮现一个成语“农夫与蛇”,法国记者的思维是不跟我们一样的,你对他再好,只要你耽误了他的工作,他就会记恨你,一直到底。女记者终于兑现了她的诺言:我要在电视里对你们胡说八道!这也让我鄙视起这些法国记者的所谓“职业道德”,就是只考虑自己的片子质量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如果一切都由着他们,他们不过最后说个谢字,可如果有个要求没满足他们,他们就会很快翻脸,甚至故意激怒采访对象,因为观众比较爱看这种“激烈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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