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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午门的城管如何逼死了跳河的少年
潇湘晨报
作者:长平(资深评论员)
又见城管，又见人命。这一次事发北京城中央，从紫禁城午门广场开始，到西南角楼旁的筒子河中结束。11月27日，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午门广场散发小广告，遭遇城管追赶，无路可逃时跳入河中，当场死亡。(10月29日《京华时报》)
深秋的北京，在“金城汤池、深沟高垒”的故宫及其护城河背景中，一个少年在飞奔，几个城管在围堵，少年在护墙上纵身一跳。这个画面极具象征意义。但是我们知道，它并不是刻意的选择，而是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的城管和小贩的猫鼠游戏的一个缩影。它是那么生动地为我们展现了权力滥用如何造成了底层民众的绝境。
城管的权力到底有多大？这是很多人至今没有找到答案的问题。从这个事件中，我再一次感到困惑。看来他们不仅拥有制止小商贩扰乱皇城秩序的权力，不准这少年散发小广告，还有暴力驱逐的权力，还有穷追不舍的权力。他们是要把少年抓起来吗？是要没收他的广告单吗？还是要罚款？这些权力他们全都拥有吗？它们是从哪里来的？看那架势，一个人抢了银行，警察的围追也不过如此了。但这个少年到底犯了什么罪呢？在这里，我看到城管的权力超过了警察。
城管驾车和跑步并用，将少年围在中间。假如是一个违章的司机被交警追赶，他基本上知道自己将要受到的处罚，应该停下来受罚呢，还是把车开到悬崖下，他会有一个理性的选择。散发小广告就算违规了，所受的惩罚是什么？我猜想这少年心中没数。这是城管执法的又一大弊端。他们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吼两句完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把小商贩的家当全部掀翻，甚至把人抓走，把人打死。这种执法的混乱导致了当事人头脑和心灵中真正的无序，随时都可能面临绝境，这是最可怕的社会状态。
“你不是要跳吗？有本事你跳啊！”这是少年生前听到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出自其中一位围堵他的城管之口。根据报道，少年爬上护墙之后，以生命与城管抗衡，示意他们不要走近。城管退后一步，少年就回跳到路上。这种情况下，少年其实是将自己作为人质，而且表示了谈判的诚意。就是警察抓凶徒，也会尽量保全其生命。少年被拥有漫无边际的权力的城管逼到这里，内心已经非常脆弱，处于绝望的边缘，城管这一句冰冷的话，等于是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没有回头求生的机会。少年将头上的帽子一把拽下，纵身跳进了筒子河中。
发现少年不会游泳，城管才知道他真的有向死的心，跳下去打捞上来时，少年已经气绝身亡。城管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平时习惯了执法肆无忌惮，那就是没有任何职业素养和技能。让这样的人掌握国家暴力来对付未曾触犯刑律的平民，实在是一件荒唐透顶的事情。
记者采访了众多目击者，描述了事件发生的经过。然而，当地有关部门对记者说，城管队员发现几名散发非法小广告的人员，上前制止时，一名散发小广告的男子转身就跑，“不慎坠入筒子河中”。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不仅强调“非法”来贬低遇难者，而且用他自己“不慎”来为城管开脱。在我看来，对于城管的设置，赋予城管的权力，疏于城管执法的培训和监督，才是真正不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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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02 13:46: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