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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后KTV成“疗伤”场所
● 张晓中 北川
在北川县擂鼓镇一个三层楼的KTV里,每天晚上,包间里歌声响起没多久,就会有人哭着从包间里走出来,还有许多人唱着唱着就抱头痛哭。
北川县是汶川5.12特大地震中伤亡人数最多的县,单单县城的死亡人数就超过万人。这家靠近县城,在灾民板房区开设的第一家KTV成了许多人疗伤的场所。
自从去年9月开业以来,这个简陋的KTV 便成了许多失去亲人的北川人经常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一边唱,一边痛哭,发泄失去亲人的悲痛。
汶川大地震初期,来自中国不同地方的心理救援队曾经来到灾区,疏导灾民的心理问题。但是很快,这些心理救援队就撤退了。而灾区需要心理救助的人长千上万,而这个救助过程也是相当漫长。
KTV的主人向新勇地震前在擂鼓镇经营KTV生意10年,他日前接受本报采访时说:“当时开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KTV能成为人们宣泄感情的场所。很多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娱乐,而是需要释放一下积压在心底的悲伤。”
向新勇本人也是失去亲人的北川人,在地震中,他失去了父母、姐姐、姐夫。至今,他都无法忘记,当时被砸伤的母亲因为没有医疗设备和药品,在他面前活活疼死。
他含泪告诉记者:“我妈妈胸前起了一个大包,医生说是受了内伤,当时医院垮塌了,很多医生、护士都压死了。幸存的医护人员没有医疗设备和药物,很多病人是痛死的。”
地震后,他回到自己投资了30万(人民币,下同)装修的KTV,发现楼房已经完成倒塌。他把一些设备如电脑、电视从废墟中挖了出来。“挖出来的设备大约价值几万元,我原本想把它们卖了,但是根本卖不了多少钱,最后我决定还是做回KTV生意。”
他告诉记者,开始,家人和朋友听说他要在板房区开KTV,都不同意。他们认为,现在大家都这么悲痛,谁会有心情到KTV唱歌娱乐?不过,向新勇还是在板房区边上的一个三层楼租下了第二层,进行了简单的装修,就在9月28日开张了。
向新勇的KTV,只是占了二楼的一半,有五个包间,两个吧台。客厅摆放着酒具和沙发显得有些陈旧,与很多KTV相比,这里显得有些简陋:房间装修简单,点歌电脑一看就是旧的,话筒有些锈迹斑驳。
向新勇告诉记者,KTV开业消息传出去后,没想到获得热烈的反应。“一到晚上,人们就结伴来到KTV唱歌,有当地人、也有来支援的外地人。经过特大地震后,这些失去亲人、或离开亲人到北川支援的外地人,从心理和生理上都需要一个释放的地方。KTV成了他们宣泄悲痛、思念、孤独的地方。”
客人一边唱一边哭
他承认,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开的KTV 还能帮助人们疗伤。
“我是怀着紧张的心情迎接第一批客人,心里没有底。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客人进入包房唱歌不久,就看到有人流着泪从包房出来。我进去一看,唱的人痛哭流涕,周围的人也抱头痛苦,我知道了,他们和我一样,积压了几个月的悲痛、绝望、思念就在唱歌的当儿,一下子释放出来了。”
“我叫服务员不要劝他们,任由他们哭、嚎叫,他们需要释放。一般女的都是哭,并且是大哭,哭的伤心欲绝。男的一般是大叫,甚至嚎叫。有的人一边唱,一边跳舞,一边哭,这样的情形见了让人伤心。”
客人告诉他:“你做了件好事!我们特别需要这样的地方,在这里,我们可以关上门,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宣泄一下,否则的话,我们有一天会崩溃。”
地震后,当地人和援建的外地人都住在临时搭建的板房里。“这样的板房一点都不隔音,你就是哭隔壁的邻居都能听到。到了KTV包间,你不会担心别人听到你的哭声,可以尽情地大哭一场。”
他告诉记者,来KTV的人大多数是中年人。
“地震中,有的妻子失去了丈夫、有的丈夫失去了妻子,有的失去了孩子,大家都有一颗破碎的心。大家相互扶持、相互劝慰,一起走过人生最黑暗的阶段。”
KTV开业初期,生意异常火爆。要想拿到包间必须提前预约,并且每组人只能用两个小时,因为要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擂鼓镇开了另外两家KTV,大家有了更多的去处。
向新勇最希望的是来KTV的客人尽快忘掉悲伤,重新开始生活。他告诉记者,他发现近两个月,来消费的客人哭的越来越少了,大家更多的是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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