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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位隐士隐居终南山
2009年07月25日 03:30华商报
1位网友发表评论比尔·波特,美国当代作家、翻译家和著名汉学家。他把中国古代大量的佛教典籍翻译成英文,在欧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他曾经以“赤松”的笔名翻译出版《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菩提达摩禅法》等英文著作。从1972年起,他生活在中国台湾和香港地区,经常在中国大陆旅行,写了大量介绍中国风土人文的作品,《空谷幽兰》是其中最著名的一本,它在欧美各国掀起了一股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热潮。
2009年7月底,比尔·波特(Bill·Porter)又来到西安。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每两三年到西安来一次的频率,来看望他的朋友。这位美国汉学家的朋友居住在终南山的茅棚内,与我们近在咫尺,却“不知魏晋”。当然,他们居住的茅棚内没有沙发,没有空调,更没有佳肴或者美酒,他们吃野菜、喝泉水,观日落,听鸟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是居住在终南山内的隐士。
几千年来,中国的隐士传统尚在延续,终南山为隐士们默默地保守这一秘密,只是居住在闹市的西安人并不知晓,直到十多年前,这位美国汉学家的作品《空谷幽兰》的问世,终南山中隐居着数千位隐士的秘密才广为人知,哦,终南山还有另一个世界:
“有的人什么都不想要,而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在云中,在松下,在尘廛外,靠着月光、芋头过活。除了山之外,他们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几把茅草,一块瓜田,数株茶树,一篱菊花,风雨晦冥之时的片刻小憩。他们都很清贫,但是他们的微笑,使我们觉得自己遇见了中国最幸福、最有智慧的人。”
比尔·波特说:我很喜欢终南山的隐士们,他们是最好的人,很善良,很快乐,如果世界多一些这样的人,世界会很美丽。
隐士生活和一千年前一样
记者:比尔·波特先生您好,得知您此次的西部之行,再次去终南山探访了您的隐士朋友,二十多年来,您在书中描写的修行者的生活方式,这些年来有没有一些改变?
比尔:呵呵,我刚刚从西安回来,当然,我要去终南山看望我的朋友,这二十多年来,我每隔两三年就要去看望他们,他们没有电话,不能上网,我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出山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西安人周末去爬山、郊游的时候,也许会遇到我的朋友们。当然,我第一次到终南山时认识的朋友留下的已经不多了,其间不断有新朋友进山,有老朋友出山。他们的生活基本还和一千年前一样,喝泉水,吃简单的食物,住茅棚,和喜欢的人交流。
记者:作为西安市民,很多人尚不知道今天的终南山有隐士隐居其中,如果我们去终南山寻找这些隐士,怎么才能找到他们?他们是否会欢迎来访者?
比尔:我知道他们分布在什么地方,如果是一般人去的话,并不好找,有些地方茅棚多,比方说南五台,还有很多茅棚建在后山,一般来说,隐士们会很欢迎客人来访,周末有很多人爬山,也许很巧遇见修行的人,但他们不会欢迎很多人来,如果是三四个人,他们会很高兴地和客人谈话交流,如果是一大堆人来的话,他们会关起茅棚的门。
记者:那您当初是怎么知道终南山居住有隐士?
比尔:我喜欢中国文化,以前翻译中国古代隐士写的诗,我一直想知道还有这样住在茅棚、山洞里修行的人吗?一次,我去北京,见到了佛教协会的一位负责人,我问他是否还有这样的修行人,他说终南山还是有,所以我来到西安,去终南山寻找他们。开始的时候,我走到第一个山沟里,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找到一些茅棚,住在这里的隐士会告诉你,在哪个山谷里有别的隐士,他们之间有一些来往,不管是道教还是佛教。
也不是每座山里都有隐士,因为中国人修行有两三千年的历史,道教、佛教、儒教都有修行传统,一般来说,他们愿意在山里修行,但是不会随便找一座山去修行,修行有修行的传统,隐士们不会随便在一般的山里盖茅棚。
记者:那终南山的隐士传统是否就说明,这座山与众不同?
比尔:终南山离西安很近,修行的人和城市的人很容易来往,比如诗人、书法家。古时候,皇帝也会去山里找他们帮忙。修行人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很方便地到城里。如果一座山里以前没有隐士,那么现在也不会有。其他地方一些山里也有隐士,比如成都的青城山。修行并不一定要在山里,其实修行人是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现在社会很发达,山里面也不像以前那样安静了,山以后说不定也不是修行人的好地方,或许,以后的隐士会在普通乡下,比如陕北的黄土高原上。
有看破红尘的隐士有走终南捷径的隐士
记者:中国有句话这样说,“小隐于山,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另外,有些人认为进山隐居的行为还是 “终南捷径”的观念的延续,“进山”还是为了“出山”,这种理解对吗?您是如何理解他们的?
比尔:对,终南捷径。不只是现在,以前也是这样的。进山隐居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二十几岁进山。隐士的传统,就像外国的研究所一样,这类隐士是“宗教修行博士”,他们必须在山里去读,进山之前,他们必须先读大学,在寺庙等地方,成为宗教法师,就好比大学生读完本科毕业了,但在宗教上,读博士必须到山里,这是第一种人。也有第二种人,这些人进山的时候年龄可能已经比较大,他们已经把社会上的责任做好了,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并且孩子已经长大,事业有成,是成功的人、有钱的人,这样的人进山比较晚,目的是让生命满足一些。但是,他们的小孩如果还没有长大,家庭还没有照顾好的时候,他们是不好抛弃家庭来隐居的。
第一种人在山里不是永远读博士,读够“博士”的时候,就可以下山了,也就是他们自己感觉修行完成了,当然,他们如果喜欢在山里,还会继续隐居下去,想出山就会回到社会上。有一个隐士告诉我,他是看破红尘的人,他可能永远不会下山,当然,隐士中间有一些很了不起的人,就会有山外的人来叫他们去当老师。我问你个问题,你会去当老师吗?
记者:也许会,我想现在我更喜欢当记者。
比尔:对,一样的道理,隐士也一样,很多人他们更喜欢当隐士,就继续修行,他们喜欢回到社会,就下山。他们有时候为了生计,需要挣钱买食物,也会当老师。如果有的人为了让别人知道他在修行而进山,那很狡猾,终南捷径的说法还是有道理,因为社会上的人知道他在修行,觉得很了不起,可能会请他下山,但他的修行,过不了一个冬天,在山里面过一个冬天,就知道谁是真的隐士了,山里的冬天非常寒冷、非常艰苦。当然,有钱的老板会给自己盖一座漂亮的茅棚,里面有很多东西,可以取暖,但这不是修行。现在是夏天,住茅棚当然可以,冬天住茅棚就不一样了。有的人在山里,不一定是在修行。但这些走“终南捷径”的修行者,在山里有比较好的影响。我接触到的隐士,很少是作秀的,只有大约5%的人不是真的修行。
隐士像泉水一样影响一个城市
记者:在您的眼里,过怎样的日子才算是修行?
比尔:不一定是要过苦日子,而是不要过复杂的日子,只需要有最基本的生活,当然很辛苦,但是修行的人不会觉得,他们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满足,只要有衣服穿,下雨的时候不会淋湿。普通人在社会,需要的东西很多,修行人是把条件降到很低,不需要吃得很好,只要肚子填饱就可以。外面的人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但我认识的终南山隐士都是快乐的人,不论佛教的道教的,男的女的,都很快乐。但大部分修行的人是在城市里,只有很少人在山里。
记者:我们怎么来认出居住在城市的修行者?
比尔:每次,当你遇到一个好人,他(她)就是一个修行者,不一定是要做出修行的样子,只要在心里想当好人的人,就是修行的人,修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心里的自己打开,这是宗教的目的。我们的生命里面,大概有一段的时间会要求自己去修行,去做好人,我们都要当修行者,可能是几天,几个礼拜,几个月,这不一定在山里,可以在自己的公寓。
记者:从古代到现代,隐士群体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存在,您觉得隐居群体对社会文明和思想的发展是起什么作用?他们是否在某种意义上成为社会的“思考者”?您可否从一个西方人的角度,谈谈隐士传统对中国社会发展的影响?
比尔:这种隐士传统,会帮助社会发展为一个道德社会,但不是有钱社会,他们的修行是过朴素的生活,从朴素的生活中得到快乐。现在的社会有很多毛病,不只是中国社会,还有美国,社会太复杂,很多人为了钱、地位、名利,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这样的隐士传统给社会很多帮助,告诉大家在社会上的一些行为不一定是对的。但他们不是说大家都要到山里来,而是提醒大家都要做好人,他们帮助社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他们可能对经济发展没有兴趣,他们认为人的心灵建设最重要,道德发展最重要,他们不会问津经济,他们不在乎钱,只管人的心理。
记者:可是,中国的隐士传统多年来已经被社会上的人淡忘了,很多人并不知道有这些隐士在山里,那他们怎样才能影响到山外,怎样才能对社会的道德发展有帮助?
比尔:现在你在家里喝的水从哪里来?是从山里流下来的,没有山上的泉水你会口渴。所以,这样的修行者,就像泉水一样,他们的影响会延伸到城市里,他们也会回到城市里,但他们不会去故意影响别人,如果有了那样的目的,就不是真的修行,他们只是在此修行,影响就会像泉水那样流入城市。
记者:大多数人都是看了您的书之后才知道终南山有隐士。
比尔:即使我没有写这本书,你和朋友爬山也会碰到隐士。写这本书的时候,大家以为隐士的传统已经没有了,如果没有这本书,大家只是不会那么早知道,但早晚会知道。他们是中国社会重要的一部分,中国社会一直有这个传统,他们不是故意影响别人,但是影响只是早晚的问题。而且,你也不知道社会的哪一方面会受到影响,隐士们不要广告。如果你有缘分碰到修行人,你会把他们生活的传统告诉大家,我现在告诉你,这种影响是秘密的,不容易感觉到的,但你会有反应,最后还会影响到别人。
有终南山保护西安不会疲劳
记者:在国外也有一个著名的隐士,梭罗,他在森林隐居后写了《瓦尔登湖》,影响非常大,您觉得他和中国的隐士有什么区别?
比尔:梭罗并不是隐士,也不是修行人。他是不想见到别人才去隐居,不是为了修行。国外的隐士都是这样,是不愿见到别人,和中国的完全不同,他们会在隐居时做很多研究、很多考虑,这也算是一种修行吧。他影响很大,未必是好事。你想,外国人看梭罗的《瓦尔登湖》,他们不知道隐士是有传统的,要做隐士必须先读“大学”,才能进山读“博士”,梭罗隐居,是为了要读博士,其他人不知道这个规矩,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去读“博士”,以为只要住在森林就行了,这种影响很容易骗人去修行,其实不可以,要读博士先要和师傅学修行的方法,中国的隐士是先有修行,然后去山里读博士,特别要说的是,中国修行人在山里,心里知道他们为什么修行,是为了大家,不是为了自己,但外国人都是为了自己。
记者:你觉得西安这座城市的文化是否受到了终南山的影响?
比尔:如果西安没有终南山,会完全不一样,是终南山在保护西安,从古代到现在,西安都是一个大城市,唐代它是世界最大的城市,但一个城市只是城市,人会生活得很累,如果每个城市都像西安一样,有一座山在旁边,在郊区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把眼睛展开,那么,这个城市不会疲劳。终南山给西安这样一个感觉,在西安很累,可以去终南山,所以,在西安,会很快乐。
记者:从其他媒体的资料了解到,您也曾像隐士那样的生活,深居简出,您在这样的生活中得到的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比尔:1970年代,有一段时间,我在台湾的山上,或者住在庙里,或者住在山里农夫的家,但我也要下山,每礼拜下山三次教英文课,每次两个小时,我可以赚够吃饭的钱,当然,我也可以上20小时的课,但我发现,我的生命不是为了钱,我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卖掉,我要留时间给自己喝茶、看书、练书法、走路、打太极拳。每天给自己留一些时间,这是最快乐的事。虽然那不是很了不起的生活,只是很简单,很朴素的生活。本报记者 狄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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