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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了一天雨,论坛里也是一天口水仗。桂花落了,余香袅袅。大半夜的,我发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八宝山游记,给天亮上班的大家醒醒神(无图有真相!)~话说
老家民谚有云:鸡来穷,狗来富,猫来就要上官府。
——外表一句,家里收养了俩流浪土狗,七八年了,也没见给我带来一星半点的银子。爱猫人士看了这民谚,也不要往心里去,我没想开罪大家。
这民谚的最后一句,到我身上却应验了。
上周三,也是这么个阴雨天,我去北京一中院走了趟。出来后心情灰暗,加上离了回龙观就分辨不出东西南北,所以,直接过马路,想着散散心,看见路边个高大台阶就拾级而上了。
那台阶宽阔平整,两列繁花点点,碧草茵茵,四周山岗上古柏森森,真是个清净的好去处。我不紧不慢,登上了第二个个平台,眼见着前方第三个平台之上,绿树掩映之间,一座青瓦白璧的大殿。自小近视,眼神不好,看不清匾额上的字。心里正自揣摩,迎面走下来一位西装笔挺的工作人员。想着,人家是看我满脸疑惑,特主动迎上来问,“您要去哪儿?”
“这是哪儿?”
“老山骨灰堂。”(我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就觉得浑身发冷了。)
“哦,那八宝山革命公墓呢?”
“下山,由这儿奔东,过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我转身下山,奔东而去。
说实在话,跟北京生活三十年了,我没来过这地界。上个世纪啊,八二八三年那会儿,住在玉泉路的十一学校,夜里头常常听见野兽怪异的叫声。老人说,那是八宝山的狼叫。自此对这个地方心存畏惧。家里祖父母辈过世,因为还在北京上学,所以也没跟着送过丧,因而打小也就没去过墓地。加上年少时看《聊斋》之类,自己吓自己,也就怕了。
第一次真正去扫墓,是2010年跟着观网一位邻居去的(此处就不点名了,当年的同学,此时的同邻)。去给算是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发小扫墓。她事业有成,婚姻美满,谁知,09年2月,生日当天,遭遇车祸,车子翻下山崖,当场就走了。每每想到她,我就唏嘘不已,感叹人生的无常,更体会到自己活着,是已经多么幸福的事情:有父母的慈爱,有丈夫的拥抱,有孩子的欢笑,有知己的问候,这一切的一切,平凡、平淡、平实,最容易被我们忽略而又是我们最应该珍惜的。所以,活好当下的每一天,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这每一天里,可能也有和城铁上陌生人的争吵,有对黑心中介的愤怒,有被银行催缴账单的狼狈,甚而是经期综合症的莫名烦躁。说什么都是浮云,只有接受了人生的不完满、承受了生活的不如意,满怀希望(或者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地生存下去,才是最真实的自我。尽自己本分,今天比昨天活的好就行了。
言归正传。
我在凄风苦雨中(老天爷很营造气氛啊!),走了两站地,终于见到了路边不起眼的一座山门,上书“八宝山革命公墓”几个大字。临近中午,大街上的人,一个个也都是行色匆匆。倒是,公墓大门的保安,懒洋洋地站在那里,应付差事而已。百米长的甬道进去,两边合抱粗的几株古柏,枝桠虬龙般伸向天空,甚是庄严肃穆。尽头,黑色的大理石碑,下注“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手里拿着白的黄的菊花,在那里嘻嘻哈哈说笑。站立碑前的几秒钟,我们都用同样讶异的目光打量着彼此。
佛家的绕塔转庙,都要右绕。所以,我也习惯性的左拐,就进了二墓区。
园区内很整洁,墓的形制也都差不多,五六平方的墓穴,前立石碑,或高或低,方顶圆顶,有些摆了花,更多一些长了草,不少的墓盖上都刻了党徽。由北向南,一排排看过来,大多是我一无所知的人名。第一处让我停下脚步、名字赫然跳入眼帘的,是林徽因墓。当时,真有些吃惊。那座墓非常朴素,碑身正面就简单的镌刻了几个字“建筑师林徽因墓”,既无照片,背面也无生平。字的下面,嵌了一片汉白玉的石雕,缠枝莲的纹饰。我在想,一代才女啊,集美貌和睿智于一身,传多少佳话,身后不过如此。为何没有与梁思成合葬呢?这一片石雕,或是当年与爱人历尽千辛万苦,踏遍华夏山河,实地勘察古代建筑遗构的纪念吧?
第二处细看的墓,是黄竹斋墓。不知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了,就只是觉得有印象。碑文的介绍很简单,临潼人氏,幼时家穷,打铁为生。十八岁始发愤识字读书,一生刻苦钻研,在医学、哲学、天文、历法及数学诸方面颇有建树,尤以医道为著。也算是乱世中国的一介名人了。(行文至此,我还在纠结这个名字,或许,是从陈存仁的《银元时代生活》《抗战时代生活》的书中得来?)
有几处墓碑特别高大的墓地,都是合葬墓。其中之一,是郑振铎、蔡树藩等的合葬墓。看了碑文记载,才得知他们是因飞机失事去逝的。另一个有印象的,是征服贡嘎山遇难烈士墓。留意此处,恰恰是因为墓碑上贡嘎山三字。想起恰同学少年的时代,某位男生说过,有一天要和我一起去看贡嘎山。大学毕业,他进了有名的“白骨精”企业,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普华永道,几年后某次因公出差去了四川,贴近了贡嘎山,照了相片回来给我看,得意之形溢于言表。我只是报以微笑。男人说过的话,大多自己都会忘记。我有心,收拾好,放在记忆的盒子里。人生嘛,一路走来,陪伴在身边的人,时间或长或短,我们都应该心存感激。分开走了,也要好好地说一声再见,道一句珍重。(05年,我在梦中和现实中,都做了一次“逃跑的新娘”,奔向川西的路上,我也终于见到了金顶的贡嘎山!)
还有几位名人的墓地,也印象深刻。夏娘娘,闻一多,史沫特莱,刘青山。
夏娘娘的墓碑,是徐特立亲自题写的,为此特地转到碑后看了生平。
闻一多墓的碑石上,刻有闻一多头像,就是我们在历史书上见到的那幅,叼着个大烟斗,戚眉沉思。头像下面,是一本展开的书卷。(再此三鞠躬。)
史沫特莱的墓,占地比其他的墓大很多,也很别致。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刘青山墓。那一刻瞥见,很有些古怪的感觉,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还是那三个字。墓碑很新,后面只有一行简单而语焉不详的介绍,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在某个军队工作。
在墓园里走了一多半,还未转完,丈夫和朋友的电话就都过来了,颇为殷切,言语中透露着些许担心。我在电话这头说笑到,今天,我也算是往八宝山走了一遭。
真的。这许多年来,在我心里,八宝山是一个令我敬畏的地方。畏惧,是因为基于中国人的传统忌讳;敬仰,是因为这里埋葬着中国近代的许多忠烈贤达之士。安眠于此的人,墓碑上的名字,对我来说,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而这样的陌生,却并不妨碍我对他们的尊敬。那一刻,站在他们中间,几十上百年的时空,仿佛就被压缩了,似乎我伸伸手,就能触摸到他们,触摸到真实的历史——
当年,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哭有笑的生命啊!然而,高贵如神祗,卑贱如草芥,所有喧嚣与繁华,一切喜怒哀乐,在死亡面前,都归于寂灭了。
若此,我们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去了一趟八宝山,我的心就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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