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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央视智商低?白岩松回忆89年工作的事情。
上班报到,进了大楼后,我到哪一个部门,都有人在听了我的介绍之后惊讶地看我
一眼:“你就是白岩松?““我是啊!““那你赶紧上广电部干部司去一趟。“
大家都好象知道了什么,但谁也不愿意告诉我。我蒙在鼓里。
进了干部司的办公室,接待我的工作人员听了我的自我介绍之后又惊奇地问了我同
样的话:“你就是白岩松?““是啊!““经过认真考虑和一些特殊的情况,你的档案
被我们退回到北京广播学院,我们不打算接收你了,请你回学校吧。“
如五雷轰顶,我不知道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知道,我前面
的路仿佛被堵死了,我几乎立即成为这座庞大城市中的又一个游民。
下了楼,我赶紧去招我的老师那儿了解情况,原来几封匿名信,为我罗列了一些问
题,而这些问题恰恰是当时极其敏感的,于是我就被发送回广院了。
我知道了真相,也知道了这几封信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就来自我过去的身边。
一瞬间,我想去他那里,但很快制止住这个念头。那样一种相遇的后果没人可以收
拾。
不知我当时怎么想的,走出广电部的大门,我跑到了我一直喜欢的圆明园,整整划
了一下午船,手里的船桨是怎样划动的,我好象靠的是下意识,但脑子里却是浮想联翩
,一会想到寒冷处,一会陷入绝望境地,但不管怎样,最后在头脑中明白一点,前路的
大门还没最后关死,即使只有一线光亮,我也要全力去争取。
给予我的时间还有五天,因为报名的最后截止时间是十五号,如果这五天中我不能
改变既定事实,那我就将再一次面临毕业分配。后果是怎样,当时还不敢想。
回到学校,住在朋友的宿舍中,开始整理各种证明材料,寻找各样的证人,以帮助
自己拥有一部分主动,然后每天把有关的材料送到广电部。路途是来回五十多公里,我
都是骑单车往返,一天只吃上一顿饭,当时支撑我的就是:别人想要打倒你,但自己却
要努力站住。
好人太多了,当我写到这里,脑海中是众多头像,从我的老师曹璐、闻闸,到我在
校园内的朋友,都把援手伸了出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和我一样气愤,但都没有
只仅仅给我一种气愤和同情的态度,而是把我最需要的帮助给了我。
事情终于戏剧性地有了转机,在学校老师和领导(并不认识我)的呼吁和沟通中,
八月十五号下午,报名截止的最后一个下午,本已绝望的我忽然被告知:你明天可以跟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来的大学生一起去北京郊区学习一个月,工作证是否给你看你学习
的情况。
天又睛了,我身边的朋友、老师和我一样高兴和激动。
这个时候我已疲惫极了,但挣扎总算有了结果。看来无论怎样的危局,人们只有不
首先内心投降,局面总会有转机。
我不想去谴责写信的人,其实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个人交往中的恩怨,甚至彼此间的
距离还很远,但特殊时期里强大的生存压力下,这样的举动也算是一种挣扎,而我不过
成了他挣扎中的一个目标而已。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依然衷心地希望,那只是他一次青
春的失误,因为生命的路太长了,而只有青春时的错误才有机会弥补。
八月十六号,我终于和众多分到广电部所属各电视台、电台等单位的应届大学毕业
生站在了一起,虽然工作证还没有给我,有一种“以观后效“的感觉,但在那个时候,
这种局面的获得已经藏着太多善良人的帮助,因此在心中,天气是晴好的。
按惯例,我们这些新分来的大学生要在工作前先学习一段时间,地点是北京郊区著
名的窦店乡。在那里,广电部有一个培训基地。只是由于时局特殊,我们的培训时间长
了些,为一个月。
到达目的地,学习就开始了,上午一般是看有关刚刚结束的那场风波的各种资料片
,由单位的领导带着我们,下午点评、反思、发言,气氛自然是凝重的。
不过学习之余的生活是丰富的,晚上一般有好的电影可看,调剂了大家的心情。
毕竟是年轻人聚在一起,整个培训中心欢声笑语,加上伙食搞得不错,一个月的时
间也就很快地过去了。这期间,当时的广电部部长艾知生、各个台的台长都陆续来给我
们讲课,随着日程的推进,培训的后期,对敬业精神、岗位意识和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
新闻人,这样的内容开始占的分量越来越重,气氛也就自然地扭转。
一顿让人印象深刻的告别宴之后,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培训也就结束了。如果不是这
期间还都加强了体育锻炼,也许每个人都会发胖。
培训是结束了,但还远远没有到上岗的日子。
我们这一群毕业生又得到了一种特殊的待遇,将在农村锻炼一年,和人民群众打成
一片,之后才能最后上岗。
回到北京,我们经历了短短的休整,就又再度集结,集体踏上了走向农村之路。
我们锻炼的地点是在北京西南的房山区,方式是化整为零,上百人被到房山区的各
个乡,有的乡人分到的人多一点,有的少一点。一份详细的分配名单,决定了我们各自
未来一年的生活归属。
我和另外六名毕业生被分到了房山区的周口店乡。这是北京著名的考古胜地,北京
猿人就是在这里发现的,也因此,当我听到被分到了周口店的时候,心里产生了幽默的
念头:这才叫真正的“从头再来“,直接从“直立行走“开始。
我们当然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一行七人带着各自的行李被周口店乡的一辆面
包车拉到了乡里,一种新的生活开始了。
周口店乡的乡政府是座四层大楼,我们的住处就被安排在这座办公大楼里。当然两
人一屋的房间白天还是办公室,而到了晚间,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我们才自由,这一间
办公室成了我们各自的家。
乡里的领导们是客气的,感受得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比较有距离,这也难怪
,时局毕竟有些特殊,直到半年之后,还有一些乡里的同志会恍然大悟地说:你们原来
不是因为有问题才到我们这儿来的呀!
我们七个人三男四女,加上财政部也有一位毕业生在这里锻炼,因此整座楼到了晚
上就是我们八个人。年轻人聚在一起毕竟有我们打发时光的方法。八个人中,还有我三
位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因此日子更不难过。其实乡里没给我们分配工作,白天的时候,
我们也就是看看书,和乡里的同志们谈谈天,加上乡里对我们客气,因此每个白天都是
晃晃悠悠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我们自然拉开牌局,天助我们,一起同来的人大毕业生女同胞小姜牌技
不错,于是我们三位男士加上她每天晚上便展开激烈牌局,打法是现在也十分流行的双
升级,也就是两副牌打的八十分。在我们打牌的时候,其他人有的打毛衣,有的聊天,
气氛自然而温馨。说起来挺有意思,当时的我们是看不到电视的,因此每天打牌的时候
,背景节目都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今晚八点半》,雅坤和贾际的声音陪伴我们的每
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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