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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爱
我无法确定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那种感觉。真的有些似曾相识。但我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从来没有。
在画室里的时候，我无比安静。
我天生就是一个无比安静的人。很长的时间里，我安静地忍受着胃痛，直到痛晕在地上。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已面无血色。听说是胃出血，险些没命。那年我十四岁。妈妈把救下我命的血袋上的名字抄下来，要我永远记着。我知道，是这个好人心救了我的命。
他是特别认真的一个人，总是很早来上课。他很瘦，个子很高。我只及他的肩膀。看样子他像是美院里的学生，只是没有那份张狂地痞气。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常常坐在画室外的银杏树下，看着远方的某点。很多的时间，很孤独的姿势。
我并不喜欢画画。我喜欢做的事情是做陶。为了更好的彩绘，我才跑这么远的路来学画。我讨厌先生古板的面孔，也讨厌听他讲什么三原色。鸟儿的快乐是可以飞翔；我想颜色的快乐是可以任意搭配。而与分辨无关。
所以，我花更多的时间来看他。他画水彩的时候从来都用深色打底，素描时用8B的笔，从来不用画架，不用橡皮。
夏天该过尽的一个黄昏。我收拾好笔纸，走出画室的时候被他拦住。
可以说说话么？感觉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我拒绝不了。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你也是个安静的人。他说。
我仰起头，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
那个黄昏，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我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好久。因为，他就是我一直珍存的纸片上的那个人。
真的会有那么巧吗？那年我十八岁，献血是为了证明我的成年。却救了你。
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他笑。
难怪我们有着相同的安静，因为我们流着相同的血。我心里低低地说。
曾经听到过一个古老的犹太传说。在一个女婴出生的四十天前，上帝就为她选好了一位夫君。天使面对着这两个灵魂大声地喊：“这个男孩是属于那个姑娘的。”从那天起，再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止他们的相逢和相爱。
我写了很长的日记。我明明感觉到天使的那一剑，射中了我。
期末大考很快来了。他却突然告诉我要离开。去美丽的佛罗伦萨。我仰头望着他，一点点地笑，笑。我很努力地做着最难的动作，只想给他完美。
那夜日记中只有两个字母：H&G。
它的意思是：hi and good-bye!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毕业前的最后一幅画。一连三天，我没有吃食物，只喝清水。因为我不想弄脏我的血液。我需要它纯纯的红。
第四天，我晕倒在地板上。妈妈跑进来，看到画布上她的女儿的毕业作品，那是一枝泣血的玫瑰。
妈妈，抱抱我。我向妈妈张开双臂。左腕还滴着未干的鲜红的血。
妈妈，我终于找到了他。并且还给了他-----
血。
2002.5.10夜
后记：本想写长一些，可是还是舍不下气力。只好这样子了。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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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5-10 22:59: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