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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升值谁是受益者
压迫人民币升值的理由，是人民币升值有助于减少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美国前驻华大使洪博培就曾明确表示：提高人民币汇率的弹性，有助于减少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国内一些人，也附和美国的声音，声称人民币升值有助于减少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而且坚持说，巨大的贸易顺差换回来的只是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开具的债务凭据（美钞），而且这债务凭证还在一天天贬值；低人民币汇率不仅是在补贴美国，同时还要引入通货膨胀。
不知是不知事实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从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升值开始，到次贷危机爆发之前，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超过20%，但正是在这个时期，中国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从两、三百亿美元上升到两、三千亿美元。在2003、2004年的时候，美方有政客就说“人民币升值15%，中美贸易平衡问题就消失了”。如今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超过30%，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不减反增；置事实于不顾，美国等西方国家政客还在玩这个升值游戏，岂不耐人寻味？
不要相信教科书汇率弹性分析的胡说八道。白纸黑字，张五常早就指出：“即使中国不生产、不出口，那些产品美国等西方国家也是不可能生产的。”通过人民币升值来增加西方国家的就业和产出不过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说法罢了。他人可以“当真”，我们当不得真的。当然，人民币汇率升值足够高，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是一定会减下来的，甚至可以变为逆差。但是，即使这样，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贸易逆差还是减不下来的。无非是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变为对印度、对越南的贸易逆差。当年西方国家对日本存在巨大贸易逆差，因而压迫日元升值。日元大幅升值了，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贸易逆差消失了吗？不是汇率的问题，却要拿汇率说事。
2010年6月26日，夜已深，五常教授、向松祚博士、区区在下三个人还在把酒相谈。不是把酒言欢，而是谈论人民币升值和工资集体协商的沉重话题。五常教授讲得清楚：人民币升值对我这样的人是好事，用美元标价我的房子一下子增值了两百万。坐在家里挣了两百万，还不是好事吗？但是那些七、八亿农民和农民工怎么办？政府的福利支出帮不了他们，最低工资法帮不了他们，劳动合同法帮不了他们，工资集体协商帮不了他们，人民币升值帮不了他们，能够帮他们的是给他们工作机会。要给他们工作机会，让他们通过干中学从一个农民变成为产业工人，这个国家才是有希望的。美国挖地三尺是石油，澳大利亚挖地三尺是金银铜铁，中国挖地三尺只有唐三彩。中国有的则是人。要让最广大的人民有工作可做，尽管不都是体面的工作，甚至有些血汗。人民币升值的最大危害是剥夺了底层人民的工作机会。
当年日元升值很多，日本产品仍然可以雄视天下。因为当时没有众多的发展中国家与之竞争。但是今天的中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们面临印度、越南等众多发展中国家的竞争。
不要以为，人民币升一点没有什么大影响。少一根头发是否造成秃头？回答说不能。再少一根怎么样？回答说还是不能。这个问题一直重复下去，到后来，回答却是已成为秃头了。成为秃头的界限是头发一万根？一百根？十根？一根？一根也没有？无法确认。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头发还剩下一百根，十根时，人们早已毫不迟疑地公认其为秃头了。突变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渐变中发生的，当你惊觉时，事物的性质早已走到了反面。一个企业从中国迁到越南、印度不可怕，两个企业从中国迁到越南、印度不可怕，更多的企业从中国迁到越南、印度还是不可怕。我们还是可以讲，我们吸引外资，成为世界制造工厂依赖的并不只是低劳动成本，还有我们的良好的基础设施。但是，难道我们的良好的基础设施一开始就是这样好的吗？我们怎么能够保证随着更多的企业向越南、印度转移，他们的基础设施不会好起来？
就业长期是中国经济的第一要务，我们不可以简单拿自己与美国相比较。美国拥有的是广大的森林、河流和矿藏。这些东西，现在是，一万年后仍然是资产。但我们所拥有的13亿人口，就没有这样的优势了。人口是资产吗？一般地说，是资产，但并不绝对。此资产非彼资产。假如人没有活干，不能创造收入，那么就不仅不是资产，可能还是负资产。人要穿衣吃饭，如果没有活干，不能创造收入，社会就会不稳定，甚至陷于动荡。这些年，工业化和城市化虽然吸纳了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如今剩余劳动力已经基本用完，但是就业压力仍然存在，这个问题，不需去做什么数理统计，看一看每年的大学生就业状况便一目了然了。
一些人天真地以为，人民币升值可以抑制通货膨胀。但这是不知世事为何物的黑板经济学。当今世界，流动性泛滥，而技术上又具有资金大规模流进流出的便利条件。给定这一约束，人民币升值就不但不会抑制通货膨胀，反而会加剧通货膨胀。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当日，A股大涨。我于是在博客上发问：谁能告诉我人民币升值与A股大涨之间的内在逻辑？逻辑当然是简单的。人民币升值预期会导致热钱流入，这个预期就是A股当日大涨的内在逻辑。
还有一些人，以为人民币升值，人民币值钱了，我们就能买到更多的美国货。是这样的吗？那老美不就是傻帽了吗？殊不知，过去不同于未来：已经发生了的，我们无从改变；但是面对未来，人们可以也一定会做出调整的。好比我们过去按照1美元等于8人民币的比价出口汽车给美国，获得了3万亿美元的外汇收入。这些外汇收入，我们没有花掉。如今人民币升值，变成1美元等于4人民币，3万亿美元外汇，我们只能在市场上购回一半的汽车了。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因为人民币升值，我们过去的出口有一半是白送他人了。真是慷慨。未来呢？因为人民币升值，我们能买到更多的美国货吗？不会的，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了，更多的人民币去追逐美国货，美国商品和劳务的价格一定会上升的。没有人能够买未来便宜的。
且不说汇率水平是不是外汇储备的主要决定因素（当然，汇率巨升外汇储备一定会减少），我们挣回了外汇并不是把它捏在手上或者把它窖藏起来等着贬值，而是会用它进口我们需要的产品和要素，或者进行投资以增值。记住，资产是要给人带来收入的，否则就不成其为资产了。不说国家和外汇的事，说一点个人及其人民币收入吧。人民币也是债务凭证了，但它同时也是资产。我们挣得了人民币当然是要用于生产和消费的，但是暂时没有用完收入是不是就是吃亏了？不是。没有用完的收入我们一定会用其进行投资以获取收入，就是老百姓所说的用钱生钱了。金融危机后，好些人指责我们用外汇储备购买美国国债，是把外汇储备置于进一步贬值的风险之中。然而问题是可以这样看的吗？试问，在这大金融危机之中，什么资产价格不下跌？是石油价格不下跌，还是粮食价格不下跌，还是别的什么资产价格不下跌？正确的看法，金融危机之所以发生，原因之一正在于前期的经济发展存在泡沫。一切的资产，包括我们的巨额外汇储备本来就是要贬值的，这是事前决定了的。我的看法相反，我们购买美国国债，反倒是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外汇储备的贬值，也就是最大限度地做到了保值增值（贬值最小，就是保值增值最大）。这里还要多说一句的是，假如我们没有巨额的外汇储备，在今天的国际经济事务中我们是否还有如此的谈判力？这也是外汇资产的收益了。
我不是说人民币升值就没有受益者。那些有钱人当然是受益者。人民币升值会导致资产价格上涨，富者将更富有，但是底层人民呢，会因此而失掉工作机会的，还会因此而更加买不起房子。人民币升值的最大危害是使中国社会产生断层，阻碍富裕阶层和低收入阶层之间广大中等收入阶层的形成。这对社会的长期发展和稳定极为不利，这也是日本当年所没有的。
毫不妥协，未必就是真气节。两劣相权取其轻，但是你不能把人民币升值说成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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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7 14:15: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