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凉起来，下午五点半以后就慢慢黑下来了，这段时间最难熬，明明没有什么事儿可做了，但人还要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充数。有一次张洁送于燕婉回家时突然说：“你不像看上去那样文静啊。”于燕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究竟自己属于哪一类人，她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春节，张洁有意无意地说起过年要回老家，问于燕婉有什么安排。春节对于于燕婉来说，就是亲戚们聚在一起打听各家消息的集会，关注点明明在谁家今年赚没赚大钱，谁家女儿是不是嫁了个有钱的男人，话却不能直说，需要由一些小的琐事引出来，要引得自然，让说话的人自个儿把话说出来。这里面于燕婉最佩服三婶一家，三婶从来都是打听消息的主力，可是她并不白打听，她总是一上来就先把自家的事情说个底儿掉，甚至包括一些大家认为难以启齿的事情。比如上次三婶说起她家大妹离婚的事儿，说那男人如何不是东西，被大妹捉奸在床，大妹当然噼里啪啦上去就是一顿打，立马要求离婚。那男人已经把相好的肚子搞大了，一离婚就结婚了。三婶说这些的时候也长吁短叹，说当初那男人哪里配得上她家大妹，还不是他要死要活追求了三年，三叔这才同意了。说到这里，三婶必定会踢一脚三叔，似乎这事儿全是三叔的过错。大妹则坐在三叔怀里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于燕婉有点儿看不下去，四姑家的小妹曾经说过，这家人要不是蠢得要命，就是精明透顶。不管怎样，于燕婉一直是单身是逃不过她们的追问的，又问是不是眼光太高，又问公司里有没有合意的，再不成还有以前的同学。于燕婉不喜欢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可是又不会应付，只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装哑巴。三婶笑着说，“燕婉心思大，人家不找是不找，要找一定要找一个最好的。”小妹私下里对于燕婉说，“三婶说话最讨人厌，要是我，就撅她两句，让她以后再也不敢问。”

这样的老家，于燕婉自然是能少回去一次是一次。但是又不能一个人留在北京吧。妈妈一定会拉上她回去，除非她有了男朋友。

    和张洁的关系总像烧不开的水，温突突的让人暖不起来。于燕婉有时候觉得他俩交往的时间越长，反而越没有了感觉。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快要放假的前两天，张洁又提起回老家的事儿，他的家乡在北方，离北京并不远，他说景色虽然一般，但是过年的气氛还是很热烈的。这算是邀请吧。于燕婉仍旧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张洁直到中午才来，带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那女孩儿应该跟他很熟络，陪着跑进跑出。吃过午饭不久，张洁对于燕婉说有事要出去，就带着女孩儿离开了。于燕婉有片刻的失落，张洁是想告诉她除了她，他还能找到很多漂亮女孩儿吗——这该有多无聊。

    晚上于燕婉开始收拾衣服，她的老家虽然在南边，但是冬天里没有暖气，屋里倒显得潮冷潮冷的，简直要冷到骨头里去。

    2015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