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子开始掉落的时候，赵岭的离婚手续办完了，转过头来开始和于燕婉办理结婚手续。两个人一起去领结婚证的时候，燕婉问：“要不要带一包喜糖过去啊？”她记得从前姐妹们曾说过，登记时一般要给登记员拿一包喜糖，登记员也高兴。但是赵岭说：“不用，天天登记的多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登记处冷冷清清的，和于燕婉原先的想法不一样，负责结婚登记的是一个四十五岁往上的女人，脸上的肉像刚蒸出来的包子，还泛着油光，于燕婉笑嘻嘻把两个人的证明文件递过去，女人绷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始终没露过一个笑脸，更没说一句恭喜的话。于燕婉先就有些失望，想着要是带了喜糖或许多少会有些不一样。等到从登记处出来，赵岭又泼了一盆冷水：本来于燕婉想登完记两个人一起去公园里转转，中午再一起找个闲适的地方吃点儿东西，坐一坐，说说话儿，可是赵岭说他和人约好了要去看画展，让于燕婉回去上班去。说完，就骑着摩托车突突突地离开了。

    于燕婉望着赵岭远去的背影呆了一小会儿，才回转身子坐车去单位。快到单位的路上了，才想起昨天明明已经跟张洁请过假，说今天要去登记的，可是回家似乎也没什么事儿可干，反倒会胡乱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儿。她想起来很久以前跟张洁一起看电影时，他曾经转述过前人的话，说人生的悲哀还有一种，就是愿望实现后的迷茫，而这个常被人忽略。

    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并没有想像中的对新娘子的调笑，她想也许大家不知道她请假干嘛去了，只有张洁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办完了？！”于燕婉回答：“嗯，时间还早，我就回来上班了。”张洁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燕婉觉得自个儿的解释似乎有点儿多余。

    吃午饭的时候，有个同事突然笑起来，别人问她笑什么，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让人奇怪的是，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燕婉没笑，她疑心事情大约跟自个儿有点儿关系，脸色反而不自然起来。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赵岭骑摩托车来接燕婉，说好了五点半整在门口见，可是临出门时恰巧张洁给于燕婉交待工作，耽搁了五、六分钟。等到于燕婉气喘吁吁跑出来，屁股刚挨上摩托车，没等她坐稳，赵岭就发动了车，“忽”地一下风驰电掣般地驶出去了，燕婉那句“对不起”还含在嘴里，一下子就被冲下了嗓子眼儿。

    于燕婉决定辞职。

    对此赵岭的看法是“随便你”，于燕婉有点儿后悔那时候对赵岭说得太多，包括张洁和她的事儿。

    元旦过后，于燕婉离开了她呆了四年的公司，离开了张洁。办理离职手续时，张洁多给了她三个月的工资，说公司都这样做。于燕婉没理由拒绝。

    多年以后，于燕婉领着孩子路过过一次公司，公司早已经搬迁，在公司原来的位置上，建起了一座巍峨的大厦，大厦门口站着保安员，看着那么威严，那么陌生。

    2015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