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小姐的腰疼了有好一阵子了，医院去了几趟，片子也拍了，专家也找了，到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腰肌劳损。苏珊小姐不喜欢被敷衍的感觉，她想着自个儿的年纪虽已算不上年轻，但到底还没结婚，将来生娃的时候还要用到腰呢。于是苏珊小姐去了朋友介绍的一个老中医的家里，让老中医把脉诊断。

老中医的家里弥漫着一股好闻的中药味儿，家具很少，陈设也简单，很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老中医本人看起来也沉着稳重，自始至终都坐在一把老式官帽儿里，双目微闭，就像在那儿坐了一个世纪似的。苏珊小姐很怕打扰了他，蹑手蹑脚地在他旁边的一只凳子上坐下，只坐了半拉屁股。老中医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苏珊小姐赶紧按照之前朋友的指示，把袖子往上撸，露出左手腕，又把手腕慢慢伸到老中医面前。老中医把手指轻轻搭在苏珊小姐的腕子上，那手指有一点儿粗糙的温热，苏珊小姐因为刚看了热播的国产古装电视连续剧，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这若是在古代，至少得在手腕上盖块手绢吧，男女授受不亲啊，继而又想到前几天在医院看腰时，还不是一个男大夫对着她的腰又捏又按的——说起来中医还绅士些。

搭了一会儿脉，老中医开始问苏珊小姐：睡眠好吗？头发掉的多吧？腰酸吗？苏珊小姐一一作答，于是不久，老中医开始写药方，这回轮到苏珊小姐问了：大夫我啥毛病？老中医不抬头，说苏珊小姐是肾虚。

苏珊小姐抓了一周的药，准备每天两遍喝药，为此苏珊小姐专门买了一个大大的电煎药锅。在苏珊小姐的印象里，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喝过中药，距现在总有二十多年了，这倒让她生出几分新鲜来，苏珊小姐小心地把纸包里的药倒进煎药锅，不让它有一丁点儿洒出来，然后用手指头在锅里扒拉那药，似乎想看明白都有哪些成分——其实看也是白看，苏珊小姐对于草啊药啊完全没有识别能力，假使那老中医弄几袋子草给苏珊小姐，想必苏珊小姐也会郑重地把它们煎来吃。看了半天，苏珊小姐只看到里面有几片像是什么虫子褪的皮似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新鲜，就拣出来玩，玩了一会儿忽又觉得恶心，干脆地扔回去加水盖盖子，不再看了。

药煎好以后，一屋子的药味，苏珊小姐想起很久前看过的一个解放前的故事，说是一个穷人家的父亲，见女儿喝剩下的中药，只觉得可惜，问也不问就一股脑都喝了，喝过之后肚子剧痛，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打胎的药。这故事当时让苏珊小姐唏嘘了好久。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苏珊小姐又去老中医家里，老中医问苏珊小姐吃了药以后有什么感觉，苏珊小姐说：“大夫，我想问问您，您这药，是吃药的时候就开始好，还是吃过药后才会好？”老中医微闭的眼有一点儿轻微的跳，苏珊小姐进一步解释说：“我吃药的时候，从前的那些症状倒加重了，我想问问，是不是您这药把它们逼出来的？”老中医看上去依旧那么沉稳，看也不看苏珊小姐，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你回去吧。”

2016年1月13日东方广场旺顺阁

本文由王大猫饰演的王大猫撰写，与王大猫本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