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勇和马力上高中时并不在一个班，不过那时候两个人都爱踢足球，稀里糊涂在球场上认识了，一直到现在。姚勇结婚的时候，马力刚跟女友分手，姚勇的老婆万依知道他俩要好，就张罗着给马力介绍对象。马力也不拒绝，约好了就去见面。见了面就没有了下文。然后听说前女友托马力的姐姐给马力带来一套内衣，附信一封，说如果十年之后两个人仍然都是单身，就结婚。万依知道了跟姚勇大骂这女人不是东西。姚勇倒不以为然，女人嘛，总是希望爱自己的人越多越好。

    大约过了一年，马力也结婚了，没办喜宴，之后带老婆美芳来姚勇家。万依因知道老公和马力要好，就提前准备了一个大红包给了美芳。美芳接过红包连声道谢，笑说：“还有红包拿！”之前的生疏扫了一半。到了吃晚饭时，附近几个同学听说马力带新娘来了，都赶来凑热闹，有几家是新装修的房子，吃了饭带着一同参观，权当散步。美芳每到一处，就称赞不已，不知怎么的，马力的脸倒渐渐阴沉起来，话也少了。

    相差没有两年，姚勇和马力先后生了女儿。马力为了伺候老婆孩子方便，就辞了职，专心在家炒起股来。姚勇夫妇去马力家探望过不止一回，除了一些时新蔬果，还带着大包女儿穿小的衣服、不玩的玩具。马力总是亲自下厨给他们做炸酱面吃，面条是现擀的，汆儿要做好几样。美芳在一旁抱着闺女看着，有时候闺女非要马力抱，马力就一手抱着，另一只手擀面。万依要帮忙，也就是帮着切菜、下面、剥蒜。美芳倒是拦着：“他一个人就行，平常都是他一个人弄。”

    马力住的房子实在太小，就是一间大开间，睡觉吃饭都在一起。床是用帷幔隔开了的，藕荷色的纱幔，透着柔和的光。只有万依时，美芳说起一些琐碎的烦恼。听来听去，主要就是马力不挣钱，炒股的收入实在不稳定，马力有心卖了现在住的这套小房，租房住去。美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虚晃晃的：“……他说卖了房子炒股，用不了两年，又能挣出一套房子来。”万依听了也很忧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美芳说：“你们同学一场，大家都挺好的，都住上大房子了，就只有我们……”万依说：“我跟姚勇时，他什么也没有，连这么一套房子都是奢望，慢慢就好了。”美芳说：“慢慢的也要他肯出去挣啊，前些日子有一个旧同事让他去干园林，说好一个月一万块，可是他不愿意去。”这可奇怪。美芳说：“他舍不得我和孩子，那个地方远，一周才能回来一次。可是挣钱要紧啊。”大概这些话美芳来在家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所以她一路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也不管听得人是不是如坐针毡。

    过年的时候，万依又给马力的女儿封了一个大红包，马力不要，要回封。万依好说歹说让他收下，说是孩子姥姥给的，是老人的一个心意。

    又过了一年，马力没有卖房子，美芳倒张罗着要买房子了，话说出来还是抱怨：“马力他不想买，我围着北京城都看了一圈了。”这阵子，马力一家来姚勇家的次数比从前多了些，这回换做是万依全程下厨，一边洗菜切菜一边听美芳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美芳拿起一根洗过的黄瓜，吃了一口，又去外面喂她女儿去了。

   2016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