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龙禧苑里的托老所,开张三个月有人问没人来~
2016年11月21日讯,社区养老、居家养老,被视为北京养老体系中的主要部分。其中,社区托老所曾被视为养老体系中的重要支撑之一。 然而,开在社区内的托老所却遭遇生存困境。据媒体报道,北京市曾兴建两千余所“托老所”,如今只剩70家仍在支撑。
社区托老所为何生存艰难?想开一家社区托老所,又需要迈过哪些难关?
经历|开张三个月 有人问没人来
上午9点20分,推开“福寿托老所”的房门,几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护工正在打扫房屋。
迎面门厅中摆着一张办公桌,桌面上散放着七八个品类不同的药盒。托老所的工作人员,正将盒中的药一一取出,再按照周一到周日、早中晚、饭前饭后,分别放到药片分装盒里。
工作人员的面前是一张列表,上面写满了药名和用量用法–这只是托老所其中一名老人的用药指南–药品分装后,将由护工按时按顿喂老人服药,还得“盯着吃”:“你不盯着,就会有老人把药吐掉。”
福寿托老所位于回龙观龙禧园苑,只是居民楼中的普通“大两居”,经过改造,这里隔出了四间卧室,共十三张床位。
福寿托老所的创办者陈萌是个标准的“80后”,原本学习IT专业的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养老机构的网站推广.没想到一年干下来,他却进入了养老院工作。带陈萌入门的,则是某养老院院长,“他跟我说,养老做的是银发事业,但产业是朝阳产业。”
在养老院做了三年院长助理,2011年2月,陈萌决定自己创业,首先想到的方向,便是开一家社区托老所:“启动资金少,业务小好调整,我一开始就抱着这个想法。”
“从2009年开始,政府就鼓励社区托老所,但直到2011年,也没有私人进入这个领域。”有几年养老院运营经验,外加了解相关扶植政策,让托老所的开办顺利了许多,不过托老所真的开起来,陈萌才发现困难刚刚开始。
“社区托老所规模小,不像动不动几百张床的养老院。老百姓有各种担心,会不会过两天卷钱跑了啊,能不能照顾好老人啊,顾虑特别多。”托老所开张前三个月,附近居民来咨询的并不少,其中既有老人的孩子,也有希望入住养老院的老人,然而办理入住的却一个都没有。
陈萌发现,自己对于托老所服务对象的定位,也有所偏差–开办伊始,陈萌希望面对的是“活力型老人”,他们有自理能力,愿意聚在一起打牌聊天。为了突出托老所的服务特色,他还把房屋中阳光最好的客厅改造为活动室,“可现实正好相反,活力型老人宁可在路边打牌,也不愿意来这里,他们怕进托老所,就打上了某种标签。”
算账|13张床位 住上一半才不赔
2011年7月,福寿托老所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户–一名90多岁,患有血管性痴呆的失能老人。
“老人得了病,家里人无法照顾,送到远处的养老院,家人看望又不方便,毕竟老人的孩子也七十了。人家这才想到在小区周边找托老所。”第一位老人入住不久,陈萌就发现托老所的缺陷–由于老人患有痴呆症,常常会在屋内喊叫,这必然将影响周边邻居–为此,福寿托老所迎来了第一次改造,为墙壁与天花板加设隔音层。同时,活动室被取消,改为卧室及员工休息室。
也是从此时起,陈萌的目标客户改为半失能、失能老人,照顾老人的任务,落到了陈萌和他母亲肩上。
“每天早上7点到半夜3点,我负责照顾老人,3点到7点由我妈负责。”陈萌回忆,随着托老所在社区有了一定的名气,老人的数量也增至五六名,每天工作完成躺在床上,他“累得想哭”。
如此辛苦还不聘请护工的主要原因,则是开办企业躲不开的一环–钱。
“前期租房、设备成本大概花了四五万块,前三个月没有客户,只能撑着。”托老所的运营成本与收益不难计算,每个月陈萌都需要支付房租水电,如果招聘护工,还需要按月支付工资,而托老所的收入,只有老人的服务费和政府的相关补助。
“我们的收费一直比普通养老院低,到现在每月的收费标准才3800元。”为鼓励社区养老机构的建设,相关部门还会提供部分补助,如每月的床位补助和初期建设补助款。只不过,在托老所开办的第一年,陈萌并未及时得到这些补助:“人家也怕我是骗子,骗了补助就跑。所以托老所开了一年,他们看我是真心干这事,补助才到位。”
直到2013年,陈萌的托老所终于达到收支平衡。按照陈萌计算,13张床位的托老所,至少要住到一半才能“不赔钱”,即便住满,托老所的盈利能力仍然有限。陈萌分析,这也是民间资本不愿进入该领域的主要原因。
难点|赚钱少风险大 扩张面临多重困境
2014年,福寿托老所的老人达到峰值,所有床位都已住满。私人开办的社区托老所这一概念,也让陈萌和福寿托老所收获了不少公众关注。然而在实际运营中,陈萌面临着诸多挑战。
“按照政策,我们在2015年拿到了养老服务的牌照。但我们这种托老所肯定不符合管理部门的标准,所以很难拿到相关经营证照。”陈萌坦言,托老所开在居民楼内,消防部门就不会为其提供安全证明,居民住房也不符合食品安全的监管要求,相关环保、工商注册的要求更是无一可以符合。就连托老所内部的风险管控,也很难与大型养老院取得一致。
“照顾老人肯定有一定风险,一方面我们通过细致的管理避免出现风险;另一方面我们也要与老人签订详细的合同明确责任,规避可能出现的问题。”陈萌表示,2013年左右,昌平区民政局曾会同养老机构、保险公司进行过养老机构险试点工作,但试点两年后被取消。如今托老所希望能够购买相应的保险,却没有保险公司受理:“我们也希望能像养老院一样,有一个机构保险。”
想要扩张同样困难重重,首先出现的问题,就是房子。
“很多租户一听说你是要做托老所,就不租给你了。就算愿意租给你,租金是多少,能够租几年也是问题。”托老所讲究稳定,可风云变幻的房地产市场最不“求稳”,2016年初,陈萌曾为第二家托老所物色地址,“最看好的一户人家连着两套房,加一起600多平方米,可以开一个规模大一些的托老所”。可刚要租下,房主却变卦,卖出了其中一套,陈萌只好放弃了原先的打算:“今天你刚看好一个位置,明天房主就想卖房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风险。”
与此同时,托老所的扩张还面临人力困境–除了护工外,为维持托老所正常运转,还需要一名管理者,负责员工管理和对外联络。如果托老所连锁扩张,管理者队伍将大幅扩大:“假设有二十个托老所,我就需要至少二十个管理人员。但每个社区托老所顶多十几张床,最后就会出现两三百张床,二三十个管理者的状况。可换到养老院,这两三百张床,一个院长就能管好了。”
未来|“两条腿”都要迈 社区托老需升级
“资本是逐利的,社区托老所人家自然不愿意投,所以发展这么多年,托老所越来越少,只剩这七十多家了。”陈萌坦言,社区托老的需求并不少,要将需求转化为收益,以吸引资金进入市场,社区托老所的经营模式还需要进一步升级。
陈萌在回龙观开办的老年餐桌,就是一次尝试。在托老所经营中他发现,饮食仍是社区老年人最大的需求,因此,开办一家面向老年人的餐厅,不仅能够为托老所的老人提供餐饮,也能吸引更多社区老年人消费。
与此同时,陈萌还在尝试老人的代买代购服务,尤其是代开药物:“大家都知道老人开药难,如果我们可以与社区医院协商好,统一为老人开药,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也能提高医疗机构的工作效率。”
“社区托老所有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方面,我们最接地气,能给老人解决需要护理的刚需;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向上对接,与一些大的养老机构合作。”陈萌表示,在做好社区托老工作的同时,托老所也将对接医院和大型养老机构,一是能将特定条件的老人转介给大型养老机构,同时也能将老人的体验、需求等数据汇集到一起,提供给大型养老机构,方便其进行产业布局,制订发展战略:“未来这也是体现收益的一个方向。相当于人有两条腿,两条腿都要迈。”
与此同时,政府推出的“养老驿站”设想,也可能成为社区托老所的转变方向。
“养老驿站为居家养老提供上门服务,这种模式不仅能够服务更多老人,对于我们经营者来说,也会大幅降低经营成本。”陈萌表示,借助互联网平台,养老驿站经营者可以通过接单、派单的模式,为社区老人提供养老服务。如今被锁定在托老所的护工,也能分时段、分任务地分散到社区中,“一个管理者能管理多个社区或者网点,我们托老所总结的经验,也能用来培训更多的护工和工作人员,可以说养老驿站是一种升级,弥补了社区托老所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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