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
好多时候在没有工作的闲暇里,我总是魂不守舍,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同人聊天时常接不出来下句,这样给人的印象一定是很不礼貌,于是有时候我解释说自己最近总集中不了精神。人家听了也好心地劝我要多注意休息,必要时去看看大夫等那一类劝慰人的话,我把它们都当作敷衍。要是有人说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看别人就是什么样,那么我一定也是在敷衍着别人。昨晚整整一宿我都没有睡觉,就那么瞪着眼等天明,刚过午夜的时候我还有点儿高兴,看着窗外寒冷而漆黑的一片,感觉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是醒着的。偶尔对面楼里会有一两盏灯亮起来,我猜测那是卫生间里的灯,很快就会熄灭。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困意上来了,可是当我的头一挨上枕头,眼前就像放电影似的不断出现一些不相关的画面,一些人和事不停地来回翻转。我只得又坐起身来,拉开窗帘望着窗外。外面有凛冽的风声,这风声让我感觉到屋子的温暖,也让我在麻木中认识到自己的幸福。到了后来,我简直像一个垂死的病人一样盼望着天明,看着窗外微熹的晨光,迫不及待地穿衣出门去了。 外面只偶尔有一、两个遛狗的人,也都是缩着脖子,连脸一起埋在大衣或围巾里,不断跺着脚催促地上的小畜牲,可是那毛线球一样的小东西对于寒冷却有天然的好感,慢悠悠四处转悠着闻那些隔夜的尿臊,一脸的满足。我连上前搭讪的勇气也没有,眼睁睁看着连人带狗消失在我面前,或许那人还在围巾里露出眼睛满怀敌意的扫视了我一番。 我继续在马路上来回溜达,那些白天里热闹的场所现在都异常冷清,其实是一片死寂,倒是早点铺子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那是一个面带倦容的农村女子,头上还包着一块彩色的棉布围巾,她看起来年纪很轻,我停下来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卖早点。她头也不抬地说还得再过半个小时。我猜她多半是北方人,脸上的皮肤因为长久裸露在外面有些粗糙,轮廓也不够分明。我已经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不点儿跑过来抱住了女人的腿,那是一个穿着棉裤的男孩子。女人回头对着屋里喊了一句什么,我想她男人一定在里面,便也循声望去。屋门上挂着一幅油污了的厚棉布门帘,隔绝了女人的声音。我蹲下来向小男孩招手,因为我的口袋里竟然有一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巧克力。男孩子踌躇地盯着我的手心看,手还是不放开他的妈妈。女人偏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柔和了许多,她推了推男孩子,对我说:“谢谢,他不吃,光上火。”又催促男孩子,“说谢谢呀。”我听出女子的口音来自西北,就随口问了两句,她的神态也慢慢自然起来,到了有人来吃早点的时候,我俩已经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她抱怨她男人的懒惰以及在大城市的种种不易,可是说起来,她在姐妹里还算过得好的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完整而细致地听完了她的讲述,一次也没有走神。 2016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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