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喜欢看足球，这使得她能和班里的大部分男生聊到一处，她能说出那些球星的名字，还有他们所踢的位置，可她不是假小子，她穿过膝的花边裙，头发虽然是齐耳短发，但常戴一个花发夹。有时候女生会因为这个窃窃私语，叶兰大约也知道，所以她只同我说她和男生们聊到的话题。我知道她是因为家里有一个哥哥，所以喜欢足球，除此之外，她更喜欢和男生一起玩，她说那是因为男生们心胸都比较宽阔，不像女生似的那么小心眼儿。我也喜欢和男生玩，并且我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一个语文课代表，政治正确的代表人物之一。私下里，我俩因为课代表同谁多说了一句话而吵个不停，我们还在课上私传纸条，说一些自以为像个大人的话。

    寒假前的一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因为同学们都走掉了之后，叶兰满脸通红地跑过来搂着我说：“气死了。”这是她的口头禅，基本上她说“气死了”的时候，真正想说的是乐死了。所以那天我就等着她说事情的原委。就在刚才老师讲完放假的安全之后，叶兰背着书包在楼道里走，突然觉得后面来了一阵风，紧接着她的双肩被人搂住了，那个人是跑过来的，冲力非常大，带着叶兰向前横了总有七、八步，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继续跑掉了，嘴里还发出像风一样的呼呼声。叶兰紧紧搂着我，试图还原刚才的场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课代表搂着她的样子，表情就不自然起来，叶兰还在追问我课代表这样是不是很过分。我能说什么呢，我宽慰她说课代表大概就是想跑跑，不管当时楼道里是谁，他都会搂一下的。这说法让叶兰平静了下来，她仔细盯着我的脸看，问我是不是真这样想。我当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我强迫自己真的这么想，并且这样做了之后，我觉得事实其实就是这样。我对叶兰说别太多心，男生们不都是那样，喜欢张开双臂乱跑，不管是不是会撞到人。

    和叶兰分开之后，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一想起这件事儿就气闷，缓解心情的办法之一就是仔细回忆课代表对我的一点一滴的好，比如他借给我过橡皮，还细心地给我讲我不会的题，用手帮我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撩开。

    有一天我同老公怄气，整整一天都没理他，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叉腰问他是不是不想和我过了。老公很惊讶，说这真是那个笑话里说的，男人只是因为球赛输了难过，女人在一旁看着还以为男人不爱她了。男女却是不同的动物，明明知道这个还是相互误解。偶尔我会问起老公关于寒假前在楼道里发生的事儿，问他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真的想搂一搂叶兰，还是只想疯跑。老公的回答千篇一律：“你无聊不无聊啊。”

    2016年1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