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的眼光》
这一天的下班时间,四处还和往常一样,人们挤挤挨挨朝着公交车站、地铁站走去,多数人脸上都带着焦灼冷傲的面具,算是大城市人的特色之一。不过新近城市里添了骑小黄车一族,他们到了地铁站门口把小黄车潇洒地一丢,便走进站去。据说这阵子骑小黄车免费,所以上、下班的时间,小黄车简直一车难求,走着的路人莫不东张西望,而身边有骑着小黄车过去的,也很可以趾高气扬一下。苏珊小姐一路磨蹭着走到地铁站,也没找到一辆闲着的小黄车,致使她得比平时晚个三、五分钟到家,这让她脆弱的心灵感到不开心,疏解心情的好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上扶梯的时候,站在前面的两个人吸引了苏珊小姐的注意。那是勾着手的一男一女,男的梳一个很小的马尾辫,戴着一个褐色棒球帽,从脸皮的耷拉程度看,至少六十岁开外,女的齐耳短发,也戴着一顶棒球帽,看脸部侧影,绝对没超过三十岁。两个人的手指正在苏珊小姐面前勾在一起,一面勾着,一面还有些小动作。苏珊小姐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本该躲开,然而却像被催眠了一样,默默跟着这俩个人走进了同一节车厢,继续站在他俩身边。起先,全车厢人都能感受到这对情侣的暧昧,因此不断有人朝这两人看过来,目光中透出些质疑,苏珊小姐也是一样。老少配的例子谁都见过不少,可是目的大都不纯,这俩个人像这样挤在一起坐地铁,倒看不出地位有多悬殊。苏珊小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俩,俩个人都是一身运动装,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渐渐地,周围灼热的目光让这俩个人有点儿不自在,至少女人是——女人总是比男人敏感,她转过身体面对车厢玻璃,帽檐也拉低了。 这时候苏珊小姐突然醒悟,总说世俗的眼光,大概就是这样吧,而这其中,还包含了自己的——原来自己也是世俗的一分子啊,像痛恨不相干的人关心她的单身生活一样,她也干起了让别人痛恨的事儿。她又记起很多次,和闺蜜闲话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传的那些闲话里,有不少对当事人足以构成伤害。在讨厌被人说闲话的同时,自己却说着别人的闲话。苏珊小姐的这一番反思让她在地铁车厢里突然涨红了脸,她又抬起头来看了那对情侣一眼,这一眼,与之前的完全不同,这是鼓励的一眼,苏珊小姐想通过这一眼传递的能量,估计能压倒一头壮牛,至于对方究竟接收到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那对跨龄情侣的手没再勾到一起,两个人错着脸,一个人低头看手机,另一个望向车窗外。彼时列车正疾驰着路过一片工地,工地四周的围挡上被喷了一圈绿树,郁郁葱葱,远远望去,像一幅真正的森林美景。 2017年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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