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乱窜》
每一颗骚动的心灵都在春天里蠢蠢欲动,我那时候也一样,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儿,就开始以四海为家,手里不是举着大饼就是举着冰棍,在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家里窜来窜去。有一次我们窜到一个裁缝家,那是一个临街的简易房屋,屋里有三张缝纫机,上面总有人在踩,屋里到处都是缝了一半的衣服什么的。裁缝夫妇都是南方人,具体是哪里人我搞不清楚,也没工夫去搞,我只是无聊路过的时候就跑进去坐一会儿,要是赶上他们吃饭,就要双筷子夹几口。裁缝对我还算热情,裁缝的老婆从来不理我,我也不理她,对于三十岁往上的娘们我都没好感。我的班主任老梁就是这么一个半老徐娘,成天叽叽歪歪的,我猜她八成是在更年期,更年期的女人最难弄,当然我们私下里说的话比这个要难听得多,也成熟得多。裁缝有一个女儿,那时候还在上小学,总是搬个小小桌在门口写作业。有一次我带着一个女孩儿路过,就跑进去找裁缝要饮料喝,偏巧裁缝不在,裁缝女人就冷冰冰来了句:“没有。”没有?!骗鬼呢!我跑出去看到她闺女桌上正有一个橙汁的软包装,就拿起来狠狠扔了出去。那小姑娘看着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怕怕的,她大约想起来还同我一桌吃过饭的,还叫过我“哥哥”。这个时候我已经半疯,没理可讲,跟我在一起的女孩儿还劝我呢,这一劝我更来劲了,捎带手还掀翻了小姑娘写作业的桌子。那孩子抹着眼泪回去找她妈去了,去吧,好好哭一场。我不等那女人出来撒泼,先撤离了现场,倒不是因为怕,只是和一个大老娘们干仗,这事儿传出去太没面子。 那以后我就不去裁缝家了,反正可以乱窜的地方多得是。有一阵子我总去一个弹钢琴的女孩儿家,说是追求有点牵强,那女孩儿比我岁数大,长得虽然挺美,可是小身子板挺瘦,还有一颗自以为孤傲的心。每次我都是吃过午饭去,那会她正一个人在家弹琴,父母都上班去了,我就斜靠在她家长长的布艺沙发上,双眼迷离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她弹过几首曲子之后,总会事事儿地问我要吃什么要喝什么,我通常都要冰激凌。她就会走过去拉开冰箱门,拿出两个冰激凌小盒,给我一个,给她自己一个,然后坐回到琴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个大姐姐似的——没错,她喜欢在我面前装大,有一次还像长辈似的要拍我的头,我一下子躲开了,同时骂了她一句难听的。这要是搁别人,早跟我翻车了,可是她不同,只笑笑,下次我去她家,照样招待我。由此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样是女人,差别可大得很,难看的不一定就心善,漂亮的不一定就邪恶。这是我少年时代四处乱窜时得到的一些人生哲理,朴素而无痕,比如今某些心灵鸡汤受用百倍。 2017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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