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夏天，地铁车厢里天天在放《小羊肖恩》，万依也听熟了那段乐曲，并且喜欢上了那只黑脸小羊。七月份的时候，她和广龙见了第一次面，万依素来不喜欢男人以龙为名，因为那仿佛是一种特别的暗示。然而见面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万依和所有陷入情感中的女孩儿一样，以为自己的恋情必定与众不同。那一年的夏天异常炎热，地铁里的冷气常常给得很足，万依顶着一头热汗冲进地铁车厢里，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喷嚏。于是广龙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她闻到一股混合了洗衣粉和烟草的淡淡味道。大约介绍人说过万依不喜欢烟味儿，因此他俩在一起时，广龙从没抽过烟。这时她不由得问：“你抽烟？”广龙低头嗅着她的发香：“嗯。我会慢慢越抽越少。”万依就在他怀里笑了，一起抬头看《小羊肖恩》。彼时，那只小羊正越过一个栏杆，车厢里的人看到，面对这平常的一幕，有一男一女却因此笑了，笑得很开心。车厢里的人由此判断出，这两个人正度过着比天气还火热的一个恋爱季。

    第二年春节的时候，介绍人已经开始给万依张罗新的男朋友，万依也逐渐从那段恋情中清醒过来，这中间，不知道喝了多少鸡汤，连毛细血管都被鸡汤堵住了。她不由得想，这个故事之所以结束得这么突然，就是因为开头太美好。这是哪个效应来的？！她有点儿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巴霖效应，或者是别的什么效应，她绞尽脑汁去想她曾经看过的那些效应，其中有一个飞去来器效应，是说如何说服别人的。这一段话万依看过好几遍，可是她仍觉得没有理解，假如她能有说服别人的本领，也许她会在情感之路上一帆风顺。可是用了手段之后得到的感情还是真感情吗，每次一想到这里，万依就会糊涂起来，到底什么是真感情，人在恋爱过程中会不由自主美化自我，得到后就懈怠了，这个过程男人似乎更明显些。捧着一本《傲慢与偏见》，万依觉得要是世界上从来没有过男人，肯定比现在美好。

    春天的时候，万依有了一个新男友，她小心翼翼地同他交往着，小心翼翼避开曾经和广龙一起约会过的地方。马路上有和暖的风夹了春风，助长了青年男女游春的兴致，万依和新男友手牵着手在路上走，爬了香山，游了颐和园，划了北海的船。男友还想再去故宫、长城，他想带着万依把北京的景点都玩一个遍。这想法说过几次，却总被万依以各种借口挡在门外。有一次在地铁上，万依和男友依偎着坐在一起，《小羊肖恩》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还是那熟悉的曲调。万依侧过脸来看了看新男友，那男人正握着万依的手闭目养神，万依微笑了一下，心想，物是人非，说也不过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2017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