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那一年，我家来了一只小狗，根据性别，我想叫它妞妞，可是我妈不让，于是改叫它嘟嘟，我记得，香港老影星郑裕玲的英文名字就叫嘟嘟。给狗起人名，是为了让大家觉得我们重视它。可是在那以前，我从来没养过狗，当嘟嘟把肚皮贴在地板上趴成一张狗皮时，我决定留下它，并暗自许下诺言，要对它不离不弃，并给它养老送终。

    嘟嘟刚来的时候只有几个月大，不认人，经常跟着我在小区里走丢，因为它只要碰到年轻女孩儿招呼它，就乖乖跑过去摇着尾巴跟人家献媚，追着人家走。有狗友告诉我，这种情况得冲它吼，得教训它。可是我不舍得，看着它萌萌的亮圆眼睛，准备好的台词变成：“小乖乖，不许瞎跑，丢了怎么办？！嗯？！”小狗的最大好处是永远不顶嘴，不论你怎么跟它发脾气，虽然我几乎没跟它发过脾气，只有有数的几次，它在路边看到不知哪个小孩儿拉得新鲜粑粑，就一头冲过去......有一阵子小区里的宠物狗日渐增多，总有和嘟嘟重名的，于是改叫宝嘟，这样叫了以后，宝嘟真的成了我家的一个宝，每天我出门的时候都舍不得和它分开，如果不能带它一起出去，要温柔地告诉它：“宝嘟你不出去啊。”本来兴冲冲跟在身边跑来跑去的宝嘟听了这话，突然就夹了尾巴趴到桌子底下去了，但眼睛仍不错眼珠地望着你，叫人无所适从。

    有了宝嘟之后，我开始能看懂动物的目光，从前害怕的很多大狗也不再害怕了，发现它们个头儿虽大，目光却无比温柔，当然也不排除像哈士奇那样傻乎乎的狗，它们更像是男孩子，爱动爱闹，做事不经过大脑。宝嘟是小母狗，各方面都像个小姑娘，吃东西从不狼吞虎咽，而是一点点挑着吃，出门在外碰到别的小公狗，也从来不搭理它们，即使是闹狗的那几天，也只有它看得上眼的小公狗才能凑近它身边。当然宝嘟不是贞洁烈狗，随着岁数的增长，它的生理需求也越来越旺盛，曾经有几次它色诱小公狗往偏僻地方跑，怎么叫都叫不回来。直到有一次宝嘟亲眼看到它的好朋友——一只邻居家的小母狗，被一只强行小公狗欺负了，才幡然醒悟，老实了好几年。

    有一年带宝嘟去农村，村里的人都来看宝嘟，同时窃窃私语，大概是觉得城里人事儿，养个小狗跟养个孩子似的，还喂它专门的狗粮，这不就是个畜牲吗？！我看到农村的狗年复一年被拴在门口，直到终老，它们对于村里人来说，就是一个门铃，谁会去和门铃玩耍，谁会管门铃开不开心？！

    去年九月底的一个夜里，宝嘟突然不行了，折腾了半宿，在清晨死去了，它在我们家生活了十三个年头，即使生娃也没有让它离开我，这还是第一次让我们为它难过，而这难过的心情，它再也看不到，再也不会扑过来安慰我了。

    2017年5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