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后出来，外面就在下雨，细密的雨珠，万依和他共撑了一把伞，叫了一部车，送万依回家。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说话，倒没有初次见面的冷场，他像知道万依心思似的，说得都是能使万依滔滔不绝的话题。当时太兴奋没注意，后来万依想，也许介绍人早给他说过了的，可是约在牌桌上见面，却是他的主意。四周都是昏暗的，只有牌桌上的几个人脸亮堂堂的，化没化妆一眼就瞧得出。万依对于喝酒和打牌都没有戒心，她周围没有因此上瘾的人，看到他牌打得好，只晓得替他高兴，想着这是一个聪明的人。

    后来接触多了，说起未来的家庭——当然还只是一种假设，他说像他的父母就很好很幸福，他爸爸也喜欢玩牌，有时玩得很晚回家，他妈妈不仅毫无怨言，还在家里做好了夜宵等他。万依问，“你妈妈从来不出去玩吗？！”他很坚定地回答：“从不。”然后半开玩笑半正式地说：“所以你也要乖乖在家等哦。”万依大概就是在那一刻下了分手的决心的。可是感情也有惯性，到底那是将来的事儿，没有替代的玩具出现前，万依懒得放手，况且这人对万依关怀备至，所有讨好女人的手段他都会，也都肯用在万依身上。有一阵万依常陪他去玩牌，赢了钱他就带万依去逛商场，买衣服，买首饰。万依疑心她内心的赌性都要被他勾出来了，每次比他还要怕输。输了钱他们就去附近吃一碗牛肉面，吃完后把万依送回家，他一个人折回去继续玩。万依的心，到了家里还是忐忑的，不知道他输了还是赢了，又不敢打电话去问，怕坏了他的手气。有一次赢了很多，两个人都很兴奋，去了一家高档餐厅，又要了上好的红酒，他的话比平日里更多，说到第一次见面的场地，他说其实他想看看万依对于玩牌人的态度，见万依不反感，就很放心。万依听了一笑，心想这人倒做得是长远打算，不由得有些愧疚，之后再花他的钱买东西就不那么积极了。他原是极聪明的人，见万依如此，便也淡了，只是万依心里还觉得有些两样，这算什么呢？！可是细一回想，从来也没有盟过誓，倒提不到谁负了谁，这便是他的狡猾。

    有一年的春节，万依的丈夫被朋友拉着去玩牌，万依也去了，真是无巧不成书，牌桌上就有他。他是一个人，猛一相见，两个人都有些错愕，万依倒是大大方方向丈夫介绍了他，她因为这一段感情并无禁忌，婚前就向丈夫交代了的。那天是朋友们在一起玩，赌注下得很少，这种牌局他从前是看不上的，打了一阵，他已经赢了不少，突然说有事儿，就提前离场了。其他人继续玩。丈夫也没说什么，可是万依知道，这在牌桌上是极不合规矩的。那一天从朋友那里出来，外面竟下起雨来，丈夫握着万依的手，冰凉冰凉的。

    2017年6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