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寒冷的冬季》
因为她名字里有个“凤”字,大家一律叫她凤姐,不论年龄大小,叫着叫着,就把大姐的气息叫出来了,实在无聊的时候,她会招呼大家上她家里去聚会,这是女人们展示时装和妆容,男人们发泄的好机会。只是女人太少,男人太多,酒喝得多起来的时候,凤姐一个人当两个人用,由着他们撒泼。很久以后,其中的某些人评论说:“到底太疯了些!” 凤姐是四川人,大眼睛大嘴巴,毕业于某专业美院,算是专职画家。丈夫是文学评论家,年龄和名气成正比例增加,常年露出一口软绵绵的笑,让人不知所措。大约凤姐太激进了些,老爷子没经历过这样猛烈的攻势,自甘臣服,久了,又力不从心,于是两个人分开单过。分开后的凤姐家常常门庭若市,那位老爷子也是开了眼界,既是专业领域里的泰斗级人物,从此左拥右抱不再遮遮掩掩。刚开始的时候李云在凤姐家里当保姆,帮凤姐照料她的女儿。凤姐在画画的时候是不能有人打扰的,那种时候,李云就带着小照照在院子里玩泥巴,玩得满脸花。凤姐只当没看见。冬天的时候,屋子靠炉火烧不热,小照照穿着厚重的棉衣棉裤,浑身上下灰扑扑的,活脱一个农村孩子。 冬天是漫长而寒冷的,凤姐画画时,也允许李云带着照照在屋角呆着,但不许出声。这对不到三岁的孩子是种煎熬,那姑娘长大后总像上了发条似的说个没完,也许是报复性反弹。不能说话,李云就和照照一起拿着纸笔乱画,有一次有个德国记者来采访凤姐,看到李云在纸上的涂鸦,伸了大拇指。这让李云豁然开朗,原来艺术是个人人都能搞的家伙。 继续以保姆的身份呆在凤姐家里的确不合适了,李云在村子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平房开始了绘画创作,又对老家的亲人说,给她一年的时候来奋斗。亲人对于她奋斗不奋斗并不感兴趣,只是把不能按月收到补贴的仇恨转嫁给了绘画。第一步总是很难,李云的画完全不合比例,指导她的人又太多太杂,谁进门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对这个保姆出身的小姑娘说一两句什么,她的画从一开始的自然纯朴,变得越来越刻意了。初时还被画商选中了几张,卖出了房租钱,比很多曾经调教过她的画家强,这以后倒坏了,她不知道该听谁的,那些兴致勃勃指导她的人,画卖得还没她好呢,况且她认定了成王败寇,卖不出去的画就不是好画。接下来的路就变得艰难了,她为了迎合画商的口味不断做出调整。可是画商来得越来越少。这一年年底的时候,凤姐以为照照能重新有人看管,可是她忘了,艺术从来都是一条不归路,她家里温顺贤良的小保姆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与此同时,村民们悲哀地发现,他们的房客里又多了一个不能按时交纳房租的年轻女艺术家。 2017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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