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碰见大姐，马丽跟着她一同上楼，一面说着话，一面进了老姨家。屋子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儿，很多人家都有自己的味儿，马丽很怕闻到这种味儿，尤其有一些味儿让人不那么舒服。老姨正坐在沙发里闭目养神，马丽和大姐一起过去打招呼，大姐拉着马丽问老太太：“妈，您看这是谁？”过年的时候马丽一家才来过，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老太太似乎又不认识了，四姐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这阵子老太太记性不好，彼此笑了一回，姐妹俩去厨房帮厨，让老太太接着养神。

    厨房不大，但井然有序，到处都干干净净的，马丽洗了手帮着切韭菜，一面同大家聊天，又问：“三哥还是一直没回来？！”大姐冷笑一声：“是啊，过年都不回来，这会子能回来吗？！”可是老太太心里全是老三，大伙都知道，也奈何不得。老太太好打麻将，打得又好，输赢也算得清，规矩是不等下牌桌就得立马清账。和几个闺女打，从来都是老太太一个人独赢，惟有和老三打时，会输那么几次，输了老太太还要赖账，但老三一瞪眼，老太太也就乖乖交钱了。老太太一直和四姑娘住在一起，老大老二常来看她，老三在北京的时候，来得少，有一次和老大一起来，进了门问：“老太太，您认识我吗？”老太太一把把大女儿扒拉开，说：“不认识。我只认识他。”说完扯起老三的手摩挲，把老大气得直喘气，知道老太太一半是故意，一半是认真的。“老人家偏疼儿子也是有的，”马丽说起自己的母亲怎样对她哥哥好，“还不都是一样。”老太太是马丽的老姨，母亲过世后，一直没联系，直到去年老姨家的大姑娘给她哥打电话，这才重新有了联系，老太太说：“亲戚亲戚，就得多走动，不然就生疏了。”马丽母亲家里，这一辈的就只剩一个老姨，今年实岁九十一了，身体看着还十分硬实，关键是胃口好，顿顿得吃肉，有事没事还要拉人打几圈麻将，常常一打就是一宿，比年轻人瘾头子还大。马丽已经跟着打了很多回了，她属于经常和了牌自个儿还不知道的主儿，纯粹就是逗老太太高兴。大表姐也是明白人，每回都要把赢她的钱给她塞回去，她推脱不过，就收下了。

   吃完午饭，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大姐问了老太太几次可要回房去歇歇，老太太都摇头，就在沙发边上歪着，眼睛半睁半闭，也不插话，除非谁说：“打会儿牌？！”老太太才会猛地瞪圆了眼睛，说：“好！”老太太的牌瘾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即使就两个人也能玩，大伙先还怕她因此影响健康，后来索性不管了，若不让她玩，她的精神倒不济了。马丽一面夸奖老太太身体好，一面想起自己的母亲来，假如自己的母亲还活着，此时老姐妹俩在一起，该是多么幸福的场面啊。

    2017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