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孩子上各种课外班，马丽进了不少小区，今天这个小区还比较新，挨着马路，临街一溜的小饭馆和小店，都是从前没有注意过的。马丽想一会儿把孩子送了去就出来转转，可是这次是试听课，那位李老师很想抓着马丽聊一会儿，又说今日人多，孩子不一定能排得上。马丽拖延了一会儿，确认孩子在班里坐好了才出来。

天已经黑下来了，马丽认真地看着每家小店，琢磨着一会儿就带孩子就在这里随便找一家吃晚饭，男人出差了，她还轻松些，不然一定要在家做饭——他不喜欢在外面吃，每天中午都在单位吃，吃腻了。可是马丽喜欢偶尔在外面吃，尤其是冬天的夜晚，找一个离家近的温馨小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吃热腾腾的饭菜，随着自己的口味点。有一家装潢精美的成衣店，橱窗里展示着一件织锦的红色大衣，马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走进去，她怕被营业员过度的热情绊住。在小杂货店又转了一圈，这里只有一个收银员，半冷着脸靠在门口看手机，这倒让马丽放心，慢慢溜达着东看西看，不过是挨时间。可是她突然想起那个李老师，自己走了，儿子会不会真就坐冷板凳了。于是迅速收拾起闲逛的心情回到小区。

培训班在六层走廊的尽头，门开着，马丽走进去时正面对一个黑衣女子，她看马丽，马丽一时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培训班的老师，便微笑一下，那女子便也颔首微笑。马丽坐在靠墙的长板凳上，听到那女子跟坐在她对面的三个女人继续说：“你这是脾湿，喝点儿薏米粥。”又说起她在香港生二胎的经过，因为对面那个女子说她腰疼，黑衣女便问：“你生孩子是剖的吧。”她说她发现剖宫产的妇女都容易腰疼，她在香港那次，刚生完时她便觉得不对：“我不是练一点儿气功吗，躺在床上就发现气通不过去，一定是督脉堵了。”大家听得津津有味，有新进来接孩子的家长，看来同她也挺熟，她亦帮着那人诊脉，那人笑说：“这可是免费的啊。”之后，黑衣女说她脉弱，问她最近睡眠怎么样，有没有突然潮热，那人说都觉得还好。有人问阿胶能吃不，黑衣女说一是吸收不了，二是容易上火。又有人问葛根粉怎么样，黑衣女说这个好，有人用来丰胸。等待接孩子的家长里除了女人，还有老人和个别男子，马丽注意到，黑衣女说生孩子的种种时，那男人已经坐立不安，又说到丰胸和女人的一些特质时，男人划动手机的手指变得飞快。马丽想到自己最近头发掉得厉害，正不知道该不该向这个黑衣女讨教一下，李老师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她，凑身坐过来，问小孩子在哪里念书，又问她们住在哪里。马丽不惯撒谎，只得如实说了，等到小孩子上了课出来，李老师更是热情地拉他去洗手，给他拿小饼干吃。马丽有点儿发急，对儿子说马上要去吃饭，不要吃了，谁想到不说还好，说了那孩子的手几乎长在饼干盒子里。马丽脸一阵红，李老师倒笑了，说：“我拿个课表给你，你看看上哪个时间段的，我的建议是......”马丽知道她又败了，以后打死也不来上什么试听课了。交钱画押之后，马丽看到黑衣女领了一个小孩子离开了，她同李老师打了个招呼，让她每晚临睡前用热水泡脚。李老师喏喏答应。后来马丽在陪读时又见过她好多次，她的孩子一直在上试听课，已经上到中级班了。

2018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