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烟草、猪肉、还有大豆 北卡农民被中美贸易摩擦伤着了

就在中美贸易摩擦不断升级之际，在美国东南部，一个在大选中站在特朗普一边的农业大州开始坐不住了。

近期，特朗普政府不断对中国进口商品下手，先是宣布对进口自中国的钢铁和铝产品加征关税、进而对500亿美元中国进口商品征税，最近又放言要考虑再瞄准1000亿美元中国商品。中国这边则毫不示弱地拿出了“对等报复”措施，也要对原产于美国的农产品、汽车、化工品等征收关税。

坐落在美国东南部的北卡罗来纳州是该国烟草、猪肉、大豆等农产品主要产地，这次中美贸易摩擦让该州的农民、农场主、业界人士如坐针毡。因为中国是北卡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仅次于加拿大和墨西哥，北卡去年对华出口总额达到23亿美元。而北卡农业的第一大贸易伙伴也是中国，去年对华出口占到北卡农业出口总量的20%，其中出口金额最大的是烟草和猪肉，恰恰都在中国对美加征关税商品清单之列。

面对即将实施的关税，从农户到行业协会高管，北卡农业界似乎一夜之间陷入了不安。

重要贸易伙伴

2017年，北卡出口至中国农产品接近5.99亿美元，其中木材和木炭2.22亿美元、烟草1.56亿美元、猪肉产品1.37亿美元。其中烟草是北卡对中国第一大出口农产品，而中国也是进口北卡烟草数额最大的国家，根据美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2015年和2016年，中国分别从北卡进口了1.84亿美元和1.66亿美元的烟草。

美国生产烟草最大的几个郡桑普森郡、约翰斯顿郡和纳什郡都在北卡。北卡农业局的数据显示，北卡烟草产量占到了全美总产量的50%，其中约75%都用于出口。

此外，被中国列入征收关税之列的猪肉也是北卡主要的对华出口农产品。去年该州对华出口猪肉金额超过1.37亿美元，是美国对华猪肉出口额最大的一个州。作为美国第二大猪肉生产州，虽然北卡出口至中国的猪肉只占其总产量的3%，但其主要出口品是猪耳、猪蹄和猪肚等所谓的猪杂(variety meat)，它们在美国人的餐桌上并不多见，对华出口则增加了这些产品的价值。

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大豆出口市场、同时也是北卡最大的出口市场。北卡播种面积最大的作物就是大豆，种植总面积达到了160万英亩。事实上，美国印第安纳州普渡大学近期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如果中国真的对美国大豆加征25%关税，那么美对华大豆出口可能会骤降2/3。如此大的降幅对于大豆种植农户的冲击不言而喻。

让人坐立不安的关税

因此，当中国宣布将对烟草、猪肉等美国进口商品征收25%的关税后，当地一些农户表达了担忧、甚至是恐慌。

鲍林(Lee Bowling)是北卡州斯坦镇(Stem)的一个烟草农场主，经营家族农场超过40年的时间。他最近也听说了中国要对美国产烟草征收关税的事情，“我不喜欢这样，这对我们不利，”他对界面新闻说，以前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作为共和党人和特朗普的支持者，虽然鲍林支持特朗普采取的其他举措，包括在美墨边境建墙、打击非法移民等，但他坦承不喜欢特朗普的贸易政策，“我们想要的是一个公平、自由的贸易环境”。除了烟草，鲍林还种植大豆。

另一位北卡当地农场主巴特勒(Tom Butler)在民主党最近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最近的关税问题让他和社区真的十分担忧，“我们的财务状况已经十分脆弱了，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打击”，他说，如果真的对美国农产品征收25%的关税，“最终都会波及到我们身上”。巴特勒的农场主要种植大豆和棉花，最近也开始养猪。

而非营利性农业组织北卡农场局(North Carolina Farm Bureau)的丹尼尔(Peter Daniel)说，农业贸易战中没有“安全网”，农户会感受到贸易战带来的冲击。他表示，一旦关税开始征收，另一个烟草生产大国巴西将会趁虚而入，抢占北卡烟农在中国的市场。

包括美国大豆协会在内的农户组织称，中国对美农产品征收关税带来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北卡大豆生产者协会主席、同时也是大豆生产者弗莱明(John Fleming)对当地媒体表示，当我们秋季将要收获的时候，这些关税真的会很不利，“我们的第一大客户刚刚对我们加收了25%的关税，对此我们毫无防备。”

美国全国猪肉生产者协会(National Pork Producers Council)首席执行长德克斯(Neil Dierks)在一份声明中称，对于中国对美国出口猪肉征收25%关税表示失望。他说，出口对于广大猪肉生产者极为重要......希望经过中美之间的谈判，25%的关税措施能很快终结。

北卡州农业部长特克斯勒(Steve Troxler)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对关税措施深表失望，“我们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把中国烟草市场带到北卡，他们已经成为了北卡烟草第一大出口地。”

他在最近召开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称，希望两国领导人能够坐下来谈判，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协议，避免给农户带来伤害。据美国贸易代表及高级官员表示，预计美国至少在6月之前都不会实施上述对华关税措施，期间两国将会进行谈判。

还会支持特朗普吗？

如果北卡农民不高兴，他们会不会也让特朗普不高兴呢？特朗普口中包括农民在内的“被遗忘的人群”，曾经是他赢得大选胜利的主要力量，他当选后也曾多次提到要让“被遗忘的人群”不再被遗忘。

在2016年总统大选中，特朗普在当时的摇摆州北卡打败了希拉里，夺得了该州的选举人票。然而，和北卡一样，同样投票给特朗普的艾奥瓦州、德克萨斯州等农业州，其主要出口农产品，比如大豆、冷冻牛肉、棉花等，也都被列在了中国加征关税的美国商品清单上。

中国对美国农产品征收对等报复性关税实际上是直接瞄准了美国的农业心脏，因为农业州一贯是特朗普的票仓，中国此举加征关税不仅有经济意味，更有“精准打击”的政治意味。

北卡当地主要报纸News & Observer发表评论文章说，经济冲突对贸易和经济不利、对烟草、大豆和猪肉的销售不利、对“这个国家被遗忘的人们”一样不利。

面对选民们的抱怨，特朗普近期表达了对他们的安慰，坚称美国农户将会受益于美中谈判的结果。他承认，中国是瞄准了美国的农业进行打击，因为“他们认为那样能打击到我”。

“我不能说这是好事，但我告诉你，我们的农民都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他们理解自己所做的是为着这个国家。我们会补偿他们的，最终他们将会比现在更强大”，特朗普说。

北卡民主党人对此并不买账。北卡民主党主席古德温(Wayne Goodwin)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抨击特朗普“将北卡农民直接置于日益升级的危险贸易战的靶心......他们的政策将会让北卡农产品成本上升，损害农户、消费者和北卡所有农村。北卡共有约48000家农场。

前民主党国会议员(Bob Etheridge)则说，如今农民们怕得要死，因为他们依赖于政府的可预见性，“然而，今天我们得到了什么？混乱。”

而作为共和党人，烟草农场主鲍林则表示，他理解特朗普所做的是为了美国的利益，如果中国真的要对美国烟草加征关税，“那也只能这样了”。他知道的绝大多数农户在2016年都投票给了特朗普。

在被界面新闻问到，如果中国真的对美国烟草征收25%关税，他是否还会在2020年支持特朗普时，鲍林非常肯定地说：“当然，我还会投票选他做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