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了一个孩子之后，马丽的胸前还是没有沟壑，男人有时候打趣称她为“太平公主”，她也曾烦恼过一段，冬天还好，夏天实在撑不起衣服来，侧面看上去真像搓衣板似的。好在现在都是各自在家洗浴，她又不会游泳，在公共场合显露身材的时候极少。她的胸罩都是里面有一层衬里的，那种聚拢型的，这样也填不满。有一年夏天和朋友去海滨，泳衣的内衬很厚，显得胸部不合时宜地大，女友好奇，突然伸手过来，她一个猝不及防被摸个正着，女友笑起来：“里面是空的啊。”马丽脸红了，啐了女友一口，那女人还兀自说：“妹夫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啊。”遂昂首挺胸下海，晚上还穿着极透的睡衣来马丽屋里转了一圈，要拖着马丽和她男人一起打牌。

马丽在女孩儿里面算晚熟的。大学毕业之后才明白男女之事。之前回老家，她和几个姑姑婶婶表姐妹一起去公共浴池洗澡，不知道怎么几个老女人突然相互打趣身材，一个婶婶一路看到马丽身上来，忍不住地笑说：“这个也同我们家里那个是一样的。”马丽朦朦胧胧感到是在说她没发育的胸，像中学生刚萌出的乳，一直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岁数大了，马丽倒在意起这个来，她常羡慕那些胸大的女人，哪怕对方是一个农村妇女，也比自己有女人味儿。有一阵子她把男人都问烦了，男人说：“这又不是找老婆的第一标准。”心情好时也敷衍她：“你这个最大的好处是不会下垂。”马丽有一个女友的胸平时看起来很大，有一次一起出去玩，她俩同住一屋，那女人摘了胸罩便没法看了，这倒是马丽没想到的，戴着胸罩时，看起来那么大，那么诱人。倒是女友羡慕马丽：“怎么像没生过孩子似的。”

上中学的时候，马丽班里有一个女生发育得早，有时体育课站在操场边不上，便有男生指指点点。马丽那时候不懂，却替那女生脸红，长得那么大，把一件白T恤撑得满满的。女生自己不在乎，有一次在树荫里聊天，同她要好的女伴作势要去摸她，她笑着躲，说她自己的妹妹也嫌她长太大了，她那时候八十六斤，妹妹说若她去了这对宝贝，全身也就剩六斤了。女孩儿边说边笑个不了。有太阳光从树缝里斑斑点点落下来，让一切变得虚幻起来。

上周去体检，乳腺检查时，大夫说马丽有增生。马丽有些惊慌：“我这么小也有增生？！”那大夫笑起来：“这跟大小没关系的。有增生很正常。不用担心。”说着，用仪器继续在马丽身上按，又说：“真是不大。”像忍不住似的，一直微笑着。晚上同男人说起这件事儿，男人说：“你看，平胸也有好处，给别人带来了欢乐。”马丽一脸愠怒，男人并不在意，玩手机游戏去了。早上起来，发现女人的微信留言变成：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大笑。

2018年6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