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酒红烛》
很久没聚众喝酒了,因此不分青红皂白,一受邀,万依就答应了。她喜欢老北京人的幽默与痞,就算有些粗俗也有趣,她自己就是在这种氛围中长大的,不仅不烦,反而倒觉得亲切。酒桌上只有她一个女子,这是没想到的,因此凡事便由她开头,又有些人不认识,相互介绍。介绍之后便开始打趣,叫她来的队长坐在她身边,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说:“有这么好的搭档怎么早不带了来?!”众人问姓名,队长说:“知道她姓万就行了,别问名字。知道那么多干嘛?!”一路喝酒,明知道大家拿她取乐,万依也不恼,由着他们,不过是相互找乐子。万依带了红酒来,除了队长,余者都是白酒。大家说这不对,就你俩喝。队长大着胆子搂住万依肩膀,怎么了,我俩喝怎么了。万依也配合的举起杯,我俩今天就是来得瑟的,今儿就这个任务。因为万依的态度,场面更激烈起来,酒下得快,话亦说得多。 酒过三巡,有新人来,新人迅速了解了局面,探头要万依微信。队长拦不住,之前来的人也后悔:怎么我们没想到?!孙子你丫太无耻了。遂建了群,逐个加入。差不多全是北京人,全是贯口,像是乡音。万依曾在南方呆过几年,南方人喝起酒来亦十分凶猛,但那另是一派,就是说笑话万依也不觉得好笑,并且他们似乎更爱摆排场,而北京爷们反而爱自嘲,别人骂自己,不但不恼,反而能就坡下驴。并没人说笑话,万依已经不止一次笑得眼泪横飞,顾不得形象了。队长先还说:“你们注意点儿,这有女士。”万依嘴上说:“千万别管我,就当我不存在。”心里却知道因为她,酒桌必定比先前热闹,但这终究不长久。每当喧嚣鼎盛之时,万依的脑海里突然会显出繁华过后的落寞,像白居易的《琵琶行》: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人生整个的就是一个笑话。有过多少次,万依充当着别人的笑料,那时她想,若她是个男人,也会如此,这是最底层的快乐,最容易得到,也最容易失去。有时她真怕这热闹了,怕之后的冷漠。酒桌上的人和白天遇到的人不是同一个,不借着酒劲,面具也摘不下来。然而有的人纵然喝了再多的酒也仍戴着面具,该替他心痛吗?!原来酒竟是这样一种好东西,白天不能说的话说了,不能做的事儿做了。那队长借着酒劲伸手在万依后背摩挲着,万依先还用手去推他,后来也作罢。这是他们在自己妻子之外的一点儿消遣,证实自己在异性面前还有魅力。也有人不这样。然而对于这事儿,似乎比爱情更永恒,更好玩,更易得,消遣的不只是当事人,就是旁观者,也得了实惠似的咧嘴笑。 酒还没喝完,队长便又开始张罗下一次聚会的时间地点了。万依没有表态,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来了。 2018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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