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有雨，雨还没来，霾却来了，天气阴阴的只是不爽利，马丽的心情却不那么糟。她找到了一件之前的旧裤子，一条背带仔裤，还是上大学的时候穿过的，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穿。对着镜子照的时候，男人说：“你不是有这么一条裤子么。”马丽笑了：“就是那条啊。”男人便不再作声。

穿着这条仔裤出去买菜，上班的人还没走完，步履匆匆，不似她这样闲散。空气一点儿也不好，还没入冬，这霾就开始了。可是今天马丽懒得为此抱怨。她脑海里还盘旋着昨夜做的那个梦。

马丽之前有一个发小。两个人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又说得来。只是这个女孩子出生在工人家庭，家里孩子多，父母文化低，因此初中毕业后，女孩儿就没考高中，而是上了一个美容美发的技校。女孩儿上技校之后，又搬了家。中间倒回来看过马丽一次，两个人聊的天显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女孩儿嫌马丽太学生气，还跟孩子似的；马丽觉得女孩儿太社会，世俗了。这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本来女孩子们之间的友谊也是这样，别说结了婚，有的女孩有了男友之后，就和闺蜜交往得淡了。马丽也是如此，有一天她认真想起来，现在同她来往得密切的，都是男人朋友的妻子，而她自己的朋友，实在是仅限于在微信里相互点赞了。

接着说昨晚的梦。马丽梦见了发小。女孩儿的脸朦朦胧胧的，大约还是年轻时的模样，见了面怎么高兴不必细说，只说马丽信任她，把自己的信用卡交给她。女孩儿交还的时候，数字不对。马丽突然回忆起之前有一次女孩儿用她的现金，还回来的钱数也不对的事情，因此想要查账。马丽到银行去打算打印信用卡的交易明细。银行和商店一样，人来人往，只有三个柜台。马丽明明排在前面，却被挤到了后面。轮到她的时候，柜台里的人冷冰冰的：“下班了。”下班就下班，大不了明天再来呗。女孩儿的脸映在窗外，有一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马丽不由得要心软。她低头看卡，有两万多元的漏洞，她也太狠了。路上有熟人拦住她，说起一些别的事儿，梦就醒了。

那时天刚蒙蒙亮。马丽重又闭上眼，女孩儿还在梦里。马丽睁开眼，她便离开了。马丽想起来，其实很多年以前，她同女孩儿是常常有争议的，只是马丽不愿意去争论，她不想伤害谁。在初三的后半学期，女孩儿同马丽的关系已经有些疏远了，她交了新的朋友，那是一个高个子女生，漂亮，早熟，不爱学习。

付款的时候，有一个人插到马丽前面，若是平时，马丽一定会说一句，可是今天不同，她想：也许这人有急事儿。就让了。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不紧不慢的，连雾霾也没那么可憎了。

2018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