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擦肩而过，我认出那是我小学同学，我相信她也认出了我，因为我回头时，她的头刚回过去。很多很多年没见了，认出来了也懒得寒暄，都有各自的事儿。上周微信里的中学同学联系上了阿寒，问我要不要加她，我说可以啊。加之前，问了阿寒的近况，她离了婚，一个人带孩子，在一家物业公司工作。我想，阿寒大约也从同学那里问了我的情况，因为她同意加我之后，我俩只简单问了好，说有时间见面再好好聊。我翻看她往期的朋友圈，信息很少，没有关于日常生活和心情的。她一定也想看我的，我刚改成了“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为了她，又改成半年。她真会看吗？！

不记得我俩是什么时候好起来的，那段时间，总约着一起去阶梯教室自习。阿寒有一个哥哥，开玩笑说，我可以给她当嫂子。她必定跟她哥哥说了，因为有一次在她家里碰到她哥哥，那男孩子作出一副大人样子，却又很仔细地打量我。我对学习没兴趣，成天和阿寒一起在录像厅里看港台言情片。录像厅门口有不少同龄的男孩子，抽着烟，跨在自行车上——并没有怎么样，但是班里已经有传闻，说我和阿寒变坏了。悄无声息的，女孩子们跟我俩聊天似乎有了距离，阿寒还好，她从前的朋友多，她们喜欢拿她打哈哈。但是对我，我能感觉到明显的戒备，话题总是说猫啊，狗啊。从阿寒那里我知道她们最喜欢聊的是男生。其实我可以负责任的说，男生的情况我比较熟悉，假如她们肯问我的话。

老师们对待半死不活的我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我惟一喜欢的是语文，语文老师也最喜欢我，然而为了应付考试，我们之间还是产生了一些摩擦。那是一次作文课，作文的题目是《我最好的朋友》。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老师让我们挨个念自己的作文，就在我们前仰后合地因为别人的作文大笑时，轮到阿寒念作文了，她写的是我。我吃了一惊，继而开始担心，因为我写的不是她。后来我常常想，我的性格原本是不愿意服输不愿意随波逐流的，所以当时就在别人念作文的时候，我当机立断，又写了一篇作文出来——写的是阿寒。整篇作文我念的声情并茂，把我自己都感动了。语文老师表情诧异，显然他对我之前的作文有印象。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总有一些喜欢无事生非的人，大约他们的生活过于单调无趣，需要别人来调剂。我不知道阿寒是什么时候知道作文的事儿的，她从来没问过我，只是慢慢淡了。毕业后亦不再联系。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不是如何解释，而是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地铁里上来一对情侣，男人大约四十岁了，女人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衣着还算时尚，只是挎了一个很重的大包，包的边缘有一点儿破损。她很轻很慢地同男人说话，还把手伸过去，摸男人手上的一道浅疤。男人并没有就此握住她的手，注意力也只在自己的手上。

到底是关系不对等比较好，还是没有关系比较好，这真是个难题。

    2018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