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点，马丽就被呛醒了，总是这样，楼下一炒菜，她家就蔓延着刺鼻的油烟味。男人说是当初装修的时候，把厨房墙里的油烟通道凿漏了，因此从墙缝里串味儿。有一次楼下炒菜时，马丽正开着新买的霾表，数值一下子窜到九百九十九，是最大数值了，显示“危险”，马丽吓坏了，赶紧打开自家的抽油烟机，抽了好一阵数值才慢慢降下来。从这以后，马丽对楼下炒菜便非常敏感，偏偏楼下又一天三餐都炒，早上这顿时常在凌晨五点左右。

往常闻到这股呛人的味道，马丽会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去打开抽油烟机。可是这两天不行，雾霾。然而油烟的味道比雾霾更可怕，于是马丽披上衣服来到厨房，打开窗户，让雾霾来冲淡厨房里的油烟，再关上厨房门。房间里还是冲进来不少油烟味儿，马丽开了一宿的空气净化器，此时霾表显示PM2.5的数值高于一百，要是平时，应该降到五十以内了。都是楼下炒菜惹的祸，又不能怪人家。马丽想起前年雾霾厉害时候，曾经动过离开北京的念头，然而男人不同意，好容易打拼得留在这城市里，还要再回去？！“可是霾对人的危害很大，尤其是对小孩子......”微信里一堆类似的文章，说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些霾重的城市得肺癌的数量会全面激增，男人不屑一顾：“十年、二十年。”马丽有些泄气，“要是孩子十年后......”她说不下去，像说出来就成真的了似的。

每天街上的人那么多，戴口罩的比往年多了，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戴，其中有很多小孩子。马丽的儿子就不喜欢戴口罩，可是这两天他也觉得呛，主动让马丽给他找出口罩来，戴上，又觉得憋。看着儿子捂着大口罩的模样，马丽觉得心疼。

周末雾霾更厉害。马丽两天都没出门，屋里全天候地开着空气净化器，虽然霾表上的数值下来了，可是屋里的空气并不清新，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儿子写完作业想出去玩，马丽不让，孩子扒着窗户往下面看：“程天浩在下面呢，褚克涵也在。”马丽跟过来，那是常跟儿子一起玩的朋友，在楼底下踢球，没戴口罩。孩子的奶奶就在一旁跟人聊天。马丽说：“反正你不能出去，今天雾霾上三百了！”

“那我在家干嘛？！”

“有那么多事儿可以干啊。”

“比如？”

“比如？比如你可以看书！”

儿子嘟嘟囔囔地拿了本漫画书到沙发上看去了。马丽戴上口罩，把自己关在厨房里收拾，灶台上一圈溢出来的奶渍。男人每次热牛奶都会把奶热出来熄灭了火，说了几次都是这样。马丽一边擦灶台一边听广播，广播里说今天夜里有大风，会把霾吹散。这真是好消息，可是这样的大风天能持续几天？！下一次雾霾又会是几天，谁也不知道。

2018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