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芬，苗族，来自云南苗族自治区文山，一个盛产三七的地方。素芬是家里的老小，上面还有2个哥哥，3个姐姐。在苗寨，大山深处，这里木有计划生育，有了就生下来。素芬的小名叫小六子，因为排行在六。

    素芬家里很穷，整个苗寨都穷，虽然家里有几乎50多亩地，可是几乎都是山地，种庄稼基本靠天，亩产少的可怜，都不够付化肥和种子的钱。寨子里面的农民，每年开春，都需要靠小额农业贷款和国家救济才能买得起种子和化肥，种庄稼。没去过云贵高原的人，可能很难理解，那郁郁葱葱的大山上，你能采到也是的木瓜，野生的蘑菇，野生的灵芝，捉到野猪，野兔，黄鼠狼和各种鸟类，吃饭永远木有问题，就是没钱。带任何东西下山去卖，都需要跨越几座大山，单程2-3天才能到达市集。

    大山里的孩子，读书是个问题。苗族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背着书包和口粮去上学，下午4点放学，走到半路就全靠星星和月光照明，回到家几乎8点。学校很小，希望小学之一，全校就3个老师，一个老师包2个年级，一个年级一个班，语数英+体育美术和音乐，全能不全能不知道，好歹都是这个老师。到现在，山里的老师一个月才800-1000，40岁以下的年轻人，早跑光了。初中，寨子里的孩子，只能去县里读书，国家免了学杂费，但是生活费得靠自己。

    素芬爱读书，还是家里老小，2个不识字的姐姐和3个只读过小学的哥哥，合理挤出每个月50块钱，让素芬读到了初中毕业。整个寨子里面，其他的女孩都基本是小学辍学或小学毕业，还没有人进城读过初中。到初中毕业，素芬回到寨里啦。一是，从素芬到家人，谁都木有想过要读高中甚至考大学。二是，在小学成绩还不错的素芬，进了城里，才知道自己的底子有多差。除了英语这门课，素芬还算优秀外，其他科目素芬一直徘徊在及格附近。要想考高中，希望还是很渺茫的。而且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学费也是问题。

    初中毕业的素芬回到寨子，儿时的女同学几乎都出门打工了，剩在寨子里面的只有孕妇和老人，以及几个四十岁以上的老光棍。出了大山的女人几乎都不会回来，不是在外面打工，就是在外面嫁人。出了大山的男人就不一样，很多人带着媳妇出去，丢了媳妇回来。到了四十多岁，外面的下力活干不动了，又没什么文化，就灰溜溜回寨子里，钱是木有，反正山里饿不死，成天儿喝着自家酿的高粱酒，在寨子里面游荡。素芬肯定是不会嫁给寨子里的人，她要出去打工。

    就寨子里的女子来说，素芬是个文化人，对外面的世界而已，初中毕业的素芬，就啥也不是。从小到大的优越感，素芬骨子里面是是一个文艺女青年。

    在城里当保安的哥哥的介绍下，素芬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小饭馆当服务员。县里这家小饭馆的主要客户：过路的货车司机、城里的二流子和矿上的挖煤工。饭馆经营的业务，主业买饭，兼职卖笑。反正男人愿意出钱，小服务员们愿意收钱，饭馆老板既不得罪客户，还能多收一份床板费，何乐而不为？对女孩子，她们就想留在城里，不管跟二流子还是挖煤工，那也意味着能留在城里。如果是跟货车司机，可以跑到外面的世界，那是更好不过。16-17的女孩子，满脑子都是外面的花花世界。

    素芬是个有文化的文艺女青年，看不起这种苟合，渐渐被大家集体排斥。也是啊，除了一个初中毕业文凭，黑黑胖胖，长相极其平庸的素芬，实在是很不起眼，凭什么傲？被排挤得不行的素芬，想换工作。县城就那么大，好一点的工作，都是人家城里有关系的人的。素芬到了另外一家饭馆，有洗了3个月的菜和碗，每天累的贼死，兜里存款不足一千。折腾这么一年，素芬已经17了，寨子里的女孩，大部分16岁都结婚了，17岁都当妈啦。素芬的家人也给素芬找婆家。素芬要求留在城里，家里寻摸半天，找了一个二婚带娃的丧偶男，工作到不错，公务员。素芬觉得憋闷，她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她要出去。于是，素芬拒绝了这门亲事，买了一张去深圳的车票，独自一人上路，正式成为打工妹。              
    高爱国，男，北京人。高爱国是个北京爷们，父母是有色研究院的高工，家住在北三环的有色家属院。高爱国有个姐姐，高爱英。本来会被计划掉的高爱国，因为母亲怀他那一年，在山沟里研究地质，没有被计划掉。高爱国的出生，也彻底断了父母的前途，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爹妈，当了一辈子高工。高爱国的父母一点也不后悔，毕竟老高家没断后。有色研究院的待遇一直是极好的，高家即使在北京，也属于中上家境的人家。

    高爱国，一路从北师大附幼，师大二附，到北理工，理工信息系统专业毕业。姐姐高爱英，在机场工作。老高家的两个孩子，长得都不错，工作也不错。高爱国，180，爱好打乒乓球，曾经在北京青年业余组球赛中，拿过奖。大学毕业的高爱国，混迹在中关村，在中关村倒腾内存条和CPU，99年一年就挣了20万。高家没缺过钱，高爱国对钱也没概念，挣多少花多少，当年高爱国就给自己买了一辆日本本田摩托。玩摩托是一个费钱的爱好。00年，卖内存条和CPU的人多了起来，北京爷们做生意没那么精细，指缝儿还有点宽，高爱国这年开始觉得有点儿缺钱
    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开口找爹妈要钱，刚好有个发小卖光盘发了一笔，高爱国也加入卖光盘的行列。

    00年那会，满中关村都是卖盗版光盘的，只要过去溜达一圈，总有人跟在后面问：哥们，要光盘不？保真，放不出来包换！除了windows，office, C++,也有张学友、刘德华。有成龙和李连杰的片子，也有苍老师和小泽玛利亚。只有你想不到的，木有他们不卖的。5块钱一张，10块钱三张。随声书包里，要啥有啥。到年底了，国家严打，不知道是保护知识产权，还是打黄扫非，反正卖光盘的都不带盘在身边，如果你有意购买，他们会带你到附近某个犄角旮旯，从地下的草丛扒开，一堆光盘随便挑。做得大一点，甚至租了个几平方的地下室，进去随便挑。警察也是有KPI考核的，猫和老鼠的游戏玩多了，警察也聪明了，学会了钓鱼执法，伪装成买光盘的，抓到一个是一个，年底奖金就靠它啦。

    高爱国，光盘界的小菜鸟，也就卖了3个月光盘就被警察抓了。抓了也没啥大事，认倒霉，认罚款，警察叔叔也不会为难。偏偏儿，高爱国是北京爷们，从小到大没吃过亏，认过怂，下过小。那天从爱国包里搜出了一张小泽的盘，这是哥们硬塞给爱国的，给爱国开眼的。爱国是个有文化的爷们，不卖黄盘。警察叔叔让爱国交三万，爱国不服，我又木有卖黄盘，卖盗版最多罚款5000。和警察叔叔嚷嚷那是傻，警察对着高爱国就是几脚，叫你不老实。这军靴有点狠，爱国没打过架，不会护着自己。警察心里有气，你个卖黄盘的，踢你丫的蛋蛋。这事儿有点巧，高爱国的蛋真给踢坏了，等父母交了三万赎金，把人弄出来，送医院晚了，高爱国成了太监。

    才23岁的高爱国，那受的了这一出，出了医院就拿着2把菜刀去了派出所，又被拘留。警察理亏，这次没要钱，就放了人。高爱国回来，还是气不过，又去闹派出所。老闹，派出所也急了，拘留，再揍一顿。放了拘，拘了放，派出所认怂，给高家赔了10万。高爱国不服啊，这辈子都太监了，10万算个屁。继续闹。这下，派出所给了个破坏治安，贩卖黄盘，直接判刑1年。

    这一年，高家一直试图捞人，8个月后，高爱国出来了，精神分裂。高爱国在监狱里面经历了什么，大家都搞不明白，反正出来就疯了。去回龙观医院住了半年，确诊精神分裂。高家打官司，国家算高爱国残疾，给残疾人补助和低保。高爱国从此算是废了，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去打乒乓球，别人给他点钱。不管是家里给的钱，还是残疾补助，低保费，还是打乒乓挣的钱，转手，爱国就贡献给小发廊的姑娘。没用了，更想找补。
    高爱国的精神时好时坏，每天在家没事做，买了一堆黄盘，得有200-300张，每天在家放。要不就领一个发廊大妈回家，高爱国的爹妈好歹也是知识分子，虽然心疼儿子，也受不了这刺激，家里冲突不断。高爱国精神好的时候，默不作声回自己屋里，继续偷偷看。精神不好的时候，就把家里砸个稀烂。来回折腾好几年，高老爷子受不了，在昌平县城买了套房子，搬过去了。高老爷子也不会做饭，这下高老太太城里城外两头跑。儿子不省心，老太太有一天跑急了，骑车摔了一脚，在昌平躺了2个月。等老太太好了，回来一看，儿子也没有饿死，也就不天天两头跑了，一周回来一次，给高爱国100块钱，做一顿饭。这久病床前没孝子，其实也没有一直无私的父母。高爱国已经是高家的避讳和耻辱。
    高爱国包养了发廊的大妈，那年高爱国32岁，大妈36岁，高素芬28岁。大妈离婚带娃，和高素芬合租马甸桥大中电器的一个地下室。高爱国每个月的残疾补助和低保加起来，也不过1500，父母再给他找补点，打乒乓球挣点，每个月高爱国给大妈1800块。自己过得像个叫花子。有时候，高爱国在大妈那里吃饭，但是从不留宿。
    高素芬离开云南，去了深圳，辗转多了工厂，做普工。从23岁到28岁，都没存下什么钱。工厂的普工是没钱途的，素芬交了好几个男朋友，圈子小，都是同场子的工人，素芬不想回农村，也就没能结婚。厂子里面的一个姐妹，离开深圳到北京投奔男朋友，在大钟电器做售货员。姐妹觉得工作比厂子轻松，和素芬聊天的时候，素芬动了心，来了北京，也在大钟电器做售货员。售货员工资不高，素芬和高爱国的大妈情妇合租了同一个地下室。
    除了发工资那天，大妈对高爱国比较好外，其他日子，大妈不爱理高爱国。经常是连饭都不给吃。素芬偶尔看不下去，留高爱国吃碗面条或一碗米饭啥的。素芬有新的男朋友，是大钟电器的保安，人长的很高大帅气，转业军人。

    素芬想和男人结婚。毕竟已经28了，家乡寨子里面的女人都2个娃了，大的那个都快上初中了。素芬和男人同居了，男人一直没有带素芬回家的想法。素芬磨男人很多次，总算去了一趟男人的老家，那是三间破败的窑洞。比素芬自家的土墙房还破。回到北京，素芬就和男人关系淡了，偶尔在一起睡一觉。遇到休息日，素芬开始跑各种联谊和征婚。可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素芬长得不好看，也没钱，没学历，没户口，没房子，还快30岁了。城里的男人不傻。这人是得看运气的，素芬不想跟保安男人结婚，这有一搭没一搭的混着，居然怀孕了。素芬知道这事的时候，很纠结。没告诉保安男人，自个儿憋着。
    发廊大妈倒是很潇洒，娃也有了，除了高爱国外，她在外面也有几个姘头，日子过得比素芬滋润。发廊大妈的一个老姘头，本来是城里的孤老头子，50多岁，住在城中村，靠吃房租为生。刚好碰到棚户改造，拆迁，分了2套房，还给了200万现金。老头子有钱了，想和发廊大妈结婚，发廊大妈也想上岸，于是，老头拿到拆迁款的当天，发廊大妈直接住进了老头家。连给高爱国都没说一声，就走了。
    高爱国这拿着每月的月钱过来的那天，只见到了高素芬。那天，高素芬正为怀孕这事郁闷，在家独自喝酒。高爱国从素芬嘴里知道被发廊大妈踹了，坐下来和素芬一起喝酒。那天，高爱国就和高素芬一起睡了。其实，高素芬并不知道，高爱国没能力。那晚醉得实在太厉害，发生了什么，高素芬完全想不出来。但是高素芬太想找一个接盘侠，高爱国虽然埋汰，疯疯癫癫的，但是有房子，也有低保，还有北京户口。简直就是上天给素芬肚子里面的娃最好的接盘侠。

    素芬故意接近高爱国，高爱国像往常一样天天过来，素芬留爱国吃饭、过夜。爱国很君子。日子过了一个来月，素芬的怀孕得三个月了，肚子开始有点显现了。素芬告诉爱国，她怀孕了。高爱国，高兴得不得了，要娶素芬。不过，高爱国也坦诚告诉素芬，自己没有能力，他很愿意当接盘侠。素芬有点愣住了，她一没有料到高爱国不止有点疯，还没有能力。二没料到高爱国愿意当接盘侠。每月1500，还有房子，能给孩子北京户口，素芬觉得嫁给高爱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爱国的爹妈，自然是再乐意不过。儿子废了，根本娶不到媳妇，这下有人愿意照顾儿子是再好不过的。而且虽然是别人的娃，但是旁人都不知道，面子上不难看，老高家就不算绝后。而且，自己将来死了，也有人照顾高爱国。怎么都是合适的交易。
很快，高素芬就嫁给了高爱国，年底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高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