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听什么歌曲了，尤其国内的。有各种唱歌的综艺节目，偶尔看一眼，歌手们自己都很陶醉，听众呢，像《皇帝新装》里的老百姓一样，也或真或假的陶醉着。他们都没问题，存在就有其合理性。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听不下去，要是音乐和歌曲从此后都不承载感情，只炫技，倒也简单，像龚琳娜就挺好。怕的是那些假装高潮的炫技者。

好在有些投缘的东西总会自己伸到你鼻子底下来。有天半夜，看到一篇文章提到尧十三的《瞎子》，于是找来听。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浑身发麻，不知道是不是跟乡音有关。白天再听，就淡定多了。再查资料，尧十三，86年贵州织金人。织金县在贵州中部偏西，是毕节市的下辖县，有不少少数民族，盛产竹荪。这是资料里的织金。真实的织金我没去过，过去必定是很穷苦的地方。《瞎子》的第一句是“秋天的蝉在叫”，这词太文，原来是尧十三根据宋代诗人柳永的词《雨霖铃》改编的。尧十三还有一首歌就叫《雨霖铃》，歌词是柳永的原词，但不论是音乐还是唱法都不如《瞎子》，再听他其它的歌，都一般。《瞎子》到底哪好？我只能说自己的感受，就是那种来自底层的平实和随意，片头的吉他和琵琶的感觉让人无端惆怅。今年的新片《无名之辈》被当做国产片的黑马，我没看，不能评论，但《瞎子》作为里面的插曲也跟着一起火起来，反倒觉得悲哀，本来不过是一个小乐趣，因为佳作太少，就不断被放大。

《瞎子》的问题很多，中间的京剧念白太突兀，谁也不挨谁，明明是下里巴人，非要显示作者其实很阳春白雪？！此外，为了让歌曲更像随意吟唱的，做了后期加工，显得演唱人的音不准，忽高忽低，像张艺谋当初拍《有话好好说》时一样，刻意把画面拍得摇摆不定。然而太刻意了，让这首在棚里录出来的小调也好民谣也好，背景太干净了，本以为会听到一些划拳行酒令骂人吵架的声音，一点儿都没有，烟火气被小录音棚屏蔽在了外面，留给了呼呼的北风。

喜欢还是喜欢。

一种小喜欢。和喜欢名人佳作不同，是以为知音的平凡的喜欢，但是发现知音其实喜欢阳春白雪，自己只是烂泥，不能被引为知音。

小时候音乐老师让我当音乐课代表，我以为这是暗示我有音乐细胞，因而每次都唱得格外卖力。等到大一点儿，家里买了一台电子琴，我自己胡乱弹着曲子跟着唱，才发现自己唱的和弹的不在同一条线上。这样的意外在生活中很多，连自己也能给自己算命了：今年境况不好。

——那么明年呢？

——明年？明年就习惯了。

好在还能自己给自己找乐，比如半夜听个新曲。这一次吸取教训，听过之后不再找寻歌曲背后的信息，能被感动一把，还不知足？！

2018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