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依从小就爱看书，大人书也看，慢慢的，里面一些谈情说爱的片段就印到了她脑子里。初中时候去一个女同学家里玩，吃午饭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那女同学的父亲用力盯着她看了一眼。后来女同学对万依说：“我爸说你将来是个风流人物。”追逐者一直都在，只是断断续续的，有几个特别热烈的，因为她不喜欢，连想都不愿意去想。若是她喜欢的呢，则愿意把窗户纸捅破的这一天无限拖延——这一点上，她倒暗合了那些流行的情感类小说，据说男女主人公在第一章就上床的，是色情小说；在最后一章上床的，是爱情小说。她喜欢两个人若有若无地目光接触，心会“砰”地一跳。那时候她热衷玩这个游戏，对其它的事物都很淡漠。要好的女生也有两个，不过是听她讲故事的对象，私下里大家也对她不满，可是又好奇，因此关系勉强维持着。上了大学之后，各自有了男朋友，人家就懒得再听她说那些八卦了。好在万依一直没闲着，并不在意身边多个女伴或少个女伴。

岁数大了之后，万依首先发现，男人的爱原来是有条件和期限的。年轻的时候，她的美貌就是一切，撒娇也美，骂人也美。美貌不再的时候，撒娇也丑，骂人更丑。万依已经到了一个尴尬的年龄，不打算再玩什么游戏，便胡乱抓了一个老实人嫁了。婚后她只想老老实实相夫教子。然而就像某部小说里的主人公说得那样：“一个人，学会了一样本事，总舍不得放着不用。”她不去招人，偏有人来招她。闹过几场之后，万依也烦了，开始天天跟着女邻居出去玩不着家。

女邻居是个运动达人，喜欢健身，打羽毛球。万依也一起去。打了几次羽毛球，慢慢喜欢上了这项运动。才发现，和女人们在一起，完全是另一番风景。她们除了谈论孩子、公婆，更多的是谈论男人。从前万依觉得自己对男人已经看得很透彻，但在女人堆里，她对男人这一物种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有一次打球时，万依打得不好，有女人撺掇：“大鹏和她一拨吧。”大鹏欣然同意。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万依心里直犯嘀咕，女邻居也拿她同大鹏打趣。万依一时无法，只有拼命练球。除了和女邻居一起去打球，万依还报了一个羽毛球俱乐部，在那里，她开始学习打女子双打，队友和对手都是女人。除了打球，就是打球。万依认真研习每一个技术动作，回到家里对着镜子也练，像着了魔似的。空闲的时候，就拿着手机看比赛或教学的视频。

这样大约过了三个月。万依又同女邻居去打球。大家问她为什么总没来，问了之后，照旧拉她和大鹏一拨打混合双打。万依没说什么，打了一局之后，她建议打女双。于是重新组队，她和一个水平比较弱的女生一拨——她挑的。三局两胜。第一局大约是不适应，频频失误，万依心里懊悔，看球的众人倒觉得这是正常发挥。第二局局势开始反转，万依掌握了场上节奏，缓过神来一般，一拍是一拍，打得对方开始相互埋怨。第三局毫无悬念，大比分获胜。女邻居兴奋地跑过来拥抱万依，她的脸贴在万依的耳朵边，有微微的热气，让万依心跳加快。万依成了女双的红人，大家都愿意和她一拨，就像小时候跳皮筋时选队友一样。她们看她的目光，真诚而热烈，万依想，这大约会是持久的。

2019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