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曾经有过两个喜欢诗词的好友，一个是我的发小，黑黑瘦瘦的，曾经陪我在门口打羽毛球，那时候我就该意识到，她没有运动天赋。发小喜欢静，喜欢抱着她爸的大部头书使劲看，我问她，她说她也看不懂，但是觉得自己小小的身量抱着一本大书看的样子很酷。87版《红楼梦》流行的时候，她天天西子捧心似的捧着《红楼梦》的原著抄里面的诗词，顺带也抄电视剧中的歌词。我那时候正迷席慕蓉和汪国真，写这篇小文时上网一查，才发现席慕蓉原来是个画家，兼诗人。生日的时候，我爸送给过我一个带塑料皮的日记本，我用它来工工整整记录下这些优美的诗篇：

“我可以锁住笔

为什么

却锁不住爱和忧伤

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汪国真的：“叠纸船的女孩，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原来诗也可以这么短。泰戈尔的《飞鸟集》也混杂在其中：“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歌唱，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同时摘抄的，还有英文原文，倒不是我想借此学习英语什么的，只不过从篇目上看，有中文有英文的抄写显得特别上档次。诗抄的多了，便动了自己写诗的念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你也欺骗它！”好在普希金老爷子早已不在人世，不会在意年轻人的粗鲁和胡闹。

高中时期，我的同桌是一个长着圆圆脸的美丽女孩，名叫盎然，听起来就那么生机勃勃。然而她也不喜欢运动，每次体育课跑不了几步就会岔气离开队伍，到树荫底下乘凉去了。盎然的父母是文工团的演员，家里有不少古诗词的书，她常在上课时要跟我玩诗词接龙的游戏。通常先由她传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轻舟已过万重山。我就得用“山”字起头回一句：“山穷水尽疑无路。”她再用“路”字回敬：“路上行人欲断魂。”如此往复，谁答不出谁就输了。

对于古诗词，本来我的兴趣并不大，可是我素来喜欢争强好胜，天天跟盎然这么接龙，不得不课后拿着唐诗宋词多看几眼。这一看，倒真把我的兴趣看上来了。除了诗，还喜欢上了词，尤其喜欢柳永同学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时候年少，却总装作老成的模样，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胡乱背了几首诗词，就四处卖弄。有一次盎然回复了一句：“松下问童子。”那时候我没看过贾岛同学的这首《寻隐者不遇》，坚持说不对，还和盎然堵了一回气。如今将近三十年过去了，再也没见过她，不知伊人是否安好，是否还记得当年和我玩诗词接龙的情景。

最后，用狄更斯的一首《别挤啦》作为此篇的结尾，我曾在高三报考北广的时候，朗诵过它：

“你，不要挤！世界那么大，

它容得了我，也容得了你。

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

思想的王国是自由的天地。

你可以尽情地追求，

追求那人间最好的一切。

只是你得保证，

保证你自己不使别人感受压抑。

不要把善良从心灵深处挤走，

更得严防丑恶偷偷潜入你心底。

给道德以应有的地位，

给每一件好事以恰当的鼓励；

让每一天成为一项庄严的记录，

面对着它，你应当问心无愧；

给人们生的权利，活的余地，

可千万，千万别挤！”

2019年4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