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城市里养宠物的人多起来，除了猫狗，还有人养蜥蜴、养蛇，甚至养鳄鱼。养鳄鱼的人家只是听说，没去过。不过养蜥蜴的我倒见过几个，有一家人的孩子养，弄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里面整的像小型原始森林似的，那蜥蜴就在那里趴着，浑身翠绿，眼睛朝外鼓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你，既像看你，又像透过你看到了你脑后的世界。我看了之后，头皮发麻。

我小时候住平房的时候，前后排都有人家养狗，不过那时候把狗当宠物养的大约没有，都是为了看家护院——其实那时候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可看的。狗不能进家里，就在院子里，有的还常年拴在一根柱子边，那狗吃喝拉撒都在那儿，冬天冻得缩成一团，夏天热得舌头永远在嘴外面。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有人家拿狗当宠物养了，这都是些有钱的人家。我们那时盛传某明星家里养了一只哈巴狗，还专门找了一个保姆来看着它，遛它，我们一边传一边心里愤恨，这帮狗日的明星生活太腐化了，估计他们每天都要吃冰激凌呢！

到了九十年代，有一次我跟一个玩摇滚的朋友去见他的另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家养了两只哈巴狗，他来开门时穿了一件睡袍，屋子里乱糟糟的，但我却感觉有一种旧式的奢靡。他女友当时正在沐浴，出来时穿了一件白色浴袍，那种浴袍我只在外国电影里见过。两只小狗围在我和朋友周围，直到那个女人穿着浴袍出来坐在地上，两只小狗才又跑去她身边争宠。女人拿出几个桔子，剥开一瓣瓣喂它俩，喂一个的时候，另一个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那天下午，朋友拿了新录的歌曲来让男人听，他们聊了什么我压根没记住，只记得中间有个四十多岁的老阿姨探头过来，说饭做好了，男人让她明天再来，并说钱放在门口小柜上了。另外女人说起小狗的事儿，说它俩特别馋，有一次她和男人躺床上一边聊天一边吃冰棍，小狗在旁边也跟着舔冰棍。那时候我还太年轻，听了她说这话之后，脑海里全是他们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的情景，无论如何挥之不去。

后来我自己家里也养了一只小狗，是别人买了又不要的。小狗来我家时只有四个月，肚皮上还没有长毛，不认人，带它出去遛一次弯能丢八回，谁叫跟谁走。那时候我刚开始有了宠物的概念，想着宠物就是得宠着，不用怕宠坏了，因为它长大了也不需要上学读书，只要吃好玩好就行。因此家里一有好吃的我们就紧着狗狗先吃，去哪玩都带着它，跟它说话都轻声慢语的，要是谁把我们家的狗当狗，我们就跟谁急。

再后来狗狗生病死掉了，我难过了好一阵，发誓再也不养小动物了。然而人就是没记性，去年我又开始养仓鼠了。按说仓鼠这东西跟狗比起来，真是傻得很。可是养着养着我还是动感情了，见天跟它说话聊天，怕它太寂寞，家里没人的时候，还把它弄出来放风。没想到这家伙一出来了就疯了似的跑掉了，任凭我喊破喉咙也不出来。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仓鼠被民警送回来了，民警很严肃，问我为什么不给它上户口，弄得我很自责，于是乖乖给仓鼠上了户口，补了罚款。直到醒来时我还记得，仓鼠在我家户口本上的名字叫：花木兰。

2019年4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