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总是一个正人君子。大伙都这么说。他来到大厦之前，在技术部门工作，不管人。这是他第一次做管理人的工作，一来，他就独自一个人把大厦前前后后转了个遍，发现了不少问题。范总是正人君子，他悄悄把负责人找来，把发现的问题跟他说了一下。下一次，他才把问题放到会上说。人不好管理，不像技术上出了问题，必须马上改，不改就要出篓子。管理人是单独的一门学问。范总是正人君子，一时有点儿拿捏不准，秘书是一个爱穿亮片裙子的长发美女，偶尔汇报工作时，范总会忍不住去扒拉她手上的手镯。据说当了领导之后，会有很多美女往身上扑。然而秘书只是用异样的目光看他，略带惊奇地。范总于是严肃起来，胡撸一下稀少的头发。

范总一味地对人好，加班一小时，给半天倒休吧；女下属要请假带猫看病，准了；租户有半年没交上房租了，总是说困难。范总也一直没忍心让他们多交滞纳金。私下里谁不说范总好？！除了有点儿糊涂以外。范总确实糊涂，他不分好赖人，对谁都好，凡事总把人往好处想，让坏人们一再得逞。好人们渐渐不平起来，两下里斗得乌烟瘴气。跑去跟范总说吧，他觉得谁可也都有些道理，拿不出个准主意。后来实在闹得不像样，就相互监督，罚款。罚款的政策一出台，范总得罪了不少人，告状的人的确少了，可是下面的气氛更不对了。

工作上没有建树，在生活中找找乐趣吧。范总喜欢喝点儿小酒。之前跟下属也喝，可是酒桌上说得都是些鸡零狗碎，清醒的时候他还断不明白呢。还是换同级的人喝，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个。有一次，雷总带了一个年轻女人来，说是办公室主任，这女人八面玲珑，生生把范总劝得喝断了篇。下次秘书来汇报工作时，范总忽然问起她的酒量，女人回答：“一般吧。”可是秘书不愿意去吃工作餐。范总是正人君子，亦不能强迫她，只是没在她的请假单上签字。

秘书到底比雷总的办公室主任漂亮，不用劝，大家自个儿就喝。范总答应秘书喝酒随意，因此她要了一瓶干红，和办公室主任慢慢酌。男人们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喝酒也是需要一些气力的，说着他们自以为很可笑的笑话，还有一些网络上的新潮用语。秘书和办公室主任窃笑：“这些老家伙。”雷总有点儿难过：“我们老吗？！我们都是一些过时的老家伙啊。”酒越下越快。范总终于摸到了秘书的小手，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秘书借口去卫生间，居然悄悄走掉了。

第二天上班，秘书上楼来送文件，范总一脸茫然：“我昨晚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吧，完全喝断篇了。”秘书说：“没有”。文件底下是休假单。范总是正人君子，一句话没说，签了字。

2019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