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桥
道士桥 早晨散步,父亲谈起他当年上大学时的种种不易。为了节省路费,他总是选择步行四十里到常州与丹阳之间一个叫吕城的小站去赶火车,而不是先坐汽车到常州再从常州坐火车去南京。父亲胳膊从小残疾,每次往返南京,都是爷爷奶奶到吕城去接送。这四十里的路上留下了他和爷爷奶奶的很多回忆。尤其是第一次去南京时,有一半路程是爷爷用独轮车推着父亲去的吕城。在那个年代,一个贫苦农民的残疾孩子可以考上名牌大学,爷爷推着独轮车上的儿子走在路上一定很得意吧。 出于好奇,我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一下这条充满父亲回忆的路。不料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曾与这条路相交。这条路的起点是我的家乡金坛河头柴墩村边的赵庄汽车站,终点是丹阳的吕城火车站,步行全程五小时。在这条路一半行程的地方,也是当年父亲歇脚吃饭的地方,正是匡亚明的家乡--导墅镇。而我的孩子将要就读的大学不仅与父亲相同,而且入读的正是以匡亚明这位南大的老校长命名的著名学院。怎么会这么巧?我隐隐感觉这个导墅镇也许与我自己的成长也有密切的关系。这会不会就是我当年医治胳膊去的那个道士桥呢? 1.png, 2.png, 3.png 图1: 从柴墩村到南京到常规路线是:从赵庄乘汽车到常州火车站再乘火车到南京。父亲当年为节省路费,步行40里到吕城坐火车去南京,途中经过匡亚明的家乡-导墅镇 道士桥,是我离开江苏之前当地去过的最远的地方。那次去是为了治我摔脱臼的胳膊。我比父亲幸运,当年父亲摔脱臼的胳膊由于兵荒马乱没有及时治好,落下了一生的残疾。但父亲又是幸运的。虽为家里的长子,他却由于身体残疾不能从事劳动而获得了家里唯一的读书机会,成为柴墩村里多年来唯一的大学生。这么多年来,我的叔叔们一直为他们不能获得同样的读书机会而耿耿于怀,而父亲也一生对叔叔们心怀歉疚。看看叔叔以及他们的孩子们的现状,我又何曾不是受益于父亲残疾的胳膊呢? 父亲告诉我,我的猜测没有错。按照当地的方言,导墅念dao shi,而不是dao shu。我当年治疗胳膊的医院就在导墅镇,离去吕城的大路很近,离当地人以匡亚明命名的广场也很近。这家医院是祖传的骨伤科医院,在金坛和丹阳一带非常有名。而Dao shi这个发音却让我多年来一直误以为我治胳膊的地方有道士和道观。 4.png 图二:从赵庄到吕城的路(绿色)经过导墅镇---匡亚明的家乡,这里有当地有名的伤骨科医院--道士桥医院 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摔断胳膊后村里的医生只是简单接了一下就好了。但没想到的是,两天后还没过门的婶婶给我的两块糖却让我兴奋得出门忘记了门槛的高度,第二次摔断胳膊。这一回村里的医生也不敢打保票了。也许是出于对父亲当年胳膊留下残疾的歉疚,爷爷奶奶没有犹豫背着我就去了道士桥医院。天气很热,从柴墩到道士桥的二十里路走走停停,但是这趟长途跋涉却换来了我健康的胳膊,也让我有了与父亲不同的人生态度和人生体验。如果把我换作是当年的他,我又会如何选择人生道路呢?而当年那个曾在这里歇脚的残疾学生,是否能想象多年后自己的孙子会成为自己的校友,并且入读一个以此地名人命名的学院呢? 附记:吕城这个地名我从父亲那里听过不知多少回,但是一直感觉很陌生。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一个特别的地名。而导墅镇也有以吕开头的地名,如吕家巷。打开导航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三国吕蒙筑的城。那么,从丹阳走出来的语言学家吕叔湘,会不会就是吕蒙的后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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