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比赛》
我使劲往上爬,可是爬不动。上星期开始,我成了一个胖子,胃口出奇的好,脑子里总是想着各种吃食。之前我在马力家里吃到过一种用油煎过的香蕉,带有一股栗子味,吃起来又面又甜。后来我在别人家也吃到过这种油煎香蕉,都不如马力女人做的好吃。大约我去马力家太频繁了,他不许女人再做油煎香蕉,威胁她要是再做这道菜,就把她用油煎了。马力一直这么小心眼儿,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央求他在后面托我一把,可是他理也不理地从我身边爬过去,还讥笑说我爬不动是油煎香蕉吃少了的缘故。 我把胳膊伸长了吊在砖缝里,灰尘直往下落,迷了我的眼。自从马力爬到我前面去了之后,脚底下简直没有什么可踩的东西。也许我该绝食一两天,要是我恢复到从前的身材,我敢说,超过马力不成问题。现在马力比我高出一个人来,我叫他他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地往上爬。从前我曾经问过他:“我们这么爬有意义吗?!”他回答得像一位智者:“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等爬到顶再说吧。”有时候身边有人爬不动,松开双臂掉了下去,我和马力打赌,这绝对属于自由落体。马力则认为这是竖直下落,因为没人能证明他的初速度是否为零。从这件事你可以看出,马力缺少幽默感,凡事喜欢使用蛮力,像极了他的哥哥。马力的哥哥爬的更高,他总是每天天不亮就开始爬,有时候连饭也不吃,他说墙那边有好看的苹果树,一片一片的。马力的哥哥吃过墙那边的苹果,但是他坚决不告诉我们味道如何,总是说:“你们自己去吃啊。”我发誓,等将来有一天我吃到那个苹果之后,别人如果问我,我也这么回答。 苹果给了马力哥哥无穷的动力。如今这动力又传到马力身上。可是他俩都没有幽默感,有一次裁判问他们:“假如给你俩一个并列第一名怎么样?!”他俩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回答说:“不行,必须分出第一第二。”马力的哥哥曾经得过一次第一名,他的获奖感言十分枯燥,就是对着一只大公鸡连说了三次“谢谢”——那是周扒皮家的公鸡。周扒皮死后,他家里的长工十分自责,加入了一个正统教派,他们相信,受苦是赎罪的惟一途径,因此他们让家里人绑住他们的一条胳膊,练习单臂爬墙。 马力爬得快要看不见了。我想起自己变成胖子,跟油煎香蕉吃得过多有关,每次去马力家,马力女人都给我做油煎香蕉,现在回忆起来,马力并不吃,只是看着我吃。于是我长成了一个胖子,马上就要输掉这场比赛了。“嘿。”我在下面冲着马力大喊,“任何现存或即将存在或永恒存在的抽象形式,不受有关非物质或无客观存在或主观相异的物理性或运动或思想法规规范,本身就是一种理论上的虚无。”马力的耳朵像两道屏障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201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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