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笼书生
鹅笼书生
阳羡人许彦,挑着一对鹅笼,正走过绥安山。他翻山越岭,要去繁华的市集,把两笼白鹅卖掉,然后用卖鹅的钱作盘缠,投靠京城的亲戚。
山路旁,灌木丛中,半躺着一个书生。 “许彦,许彦,慢点走呀!” 许彦放下鹅笼,举起衣袖,抹去额头的热汗:“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躺在这里?” “哎哟,我脚疼。”书生举起右脚,脚背红肿,仿佛被石头烫伤,“让我寄身你的鹅笼,带我走一程,如何?” “哈哈哈,好啊!只要你能钻进笼子里头。” 许彦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舒”一声,那书生竟然真入了鹅笼。他和大白鹅坐在一起,白鹅并不惊慌,好像还蛮喜欢他似的。 许彦试着挑起鹅笼,奇了怪了——笼里头多了个大活人,鹅笼却没有变大,书生也没有变小,而鹅笼的重量呢,非但没有增加,好像还轻了点儿。
山路尽头,有一棵大树,绿叶婆娑,遮挡了烈日,正适宜歇息。许彦放下鹅笼,坐在树荫里。他从怀中取出一袋干粮——那是他的午餐。 “哎,别急。”书生嘻嘻笑着,出了鹅笼,“多谢你载我走过崎岖山路,来,我请你吃一顿美食。” “好啊!”可是,举目四顾,十方八面都还是荒野,想要找到饭店,至少还得走半个时辰。说什么风凉话呢?许彦叹了口气,不想理他。 没想到,那书生竟然张开嘴巴,吐出一个亮闪闪的大铜盘。热腾腾的鱼,香喷喷的羊,刚温好的酒……许彦想吃的美味佳肴,丰盛地摆放在铜盘中央。许彦一下子高兴起来,与书生相对坐下,两人吃饭、喝酒,诉说往昔,又展望将来。 酒过三巡,书生告诉许彦:“不瞒你说,我随身携带着一位美女子,如今想请她出来相会,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 书生张开嘴,吐出一个美貌女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衣饰极其精致华丽,娇音婉转,犹如莺鹊啼鸣。她手执酒壶,身姿轻盈,一杯接一杯给书生敬酒。书生无限欢悦,不一会儿,喝得酩酊大醉。 他吐出一张雕花木床,往床上一倒,睡着了。
美女子安顿好书生,转过身,对许彦说:“许先生,不瞒你说,我随身携带着一位美男子,如今想请他出来相会,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 美女子张开嘴,吐出一个俊美男子,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两人喝酒嬉戏,正欢畅,眠床上的书生忽然翻了一个身,说了几句梦话。美女子急了,忙吐出一面织锦屏风,把美男子遮挡住。然后她转到屏风后面,爬上床,抱住书生,与他同眠。不一会儿,传来“呼噜呼噜”的鼾声,书生和美女子都睡熟了。
美男子告诉许彦:“这女子对我情意绵绵,但她三心两意,我并不满足。许先生,不瞒你说,我随身携带着一个好女子,如今想请她出来相会,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 美男子张开嘴,吐出一个女人。 他们喝酒、玩耍,像神仙一般快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屏风后面传来书生与美女的说话声。美男子叹息说:“唉,好时光太短暂。”他张开嘴,把女人吞了进去。 只一眨眼工夫,美女子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叹息说:“唉,好时光太短暂。”她张开嘴,把美男子和屏风吞了进去。 这时,书生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起了身,对许彦说:“真抱歉呀,本想小憩片刻,却睡了这样久。现在脚伤已然痊愈,天色已晚,我要走啦!” 他张开嘴,把美女子、眠床、酒壶、碗碟依次吞了进去,转身走了。 “哎,还有个铜盘。” “你守护我安睡,没什么报答你,这铜盘送给你。”
那铜盘足有两尺宽,十分漂亮,许彦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后来,许彦官运亨通,当上了兰台令史,他请精通珍玩古董的侍郎张散看那个铜盘。张散看了盘底的铭文,大吃了一惊,原来,这铜盘已有八百年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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