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停下来？！无论是科学家还是警察，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因为还有许多趋之若鹜的追随者。马克对医生诉说起他的苦恼，他们残忍地对待动物，只是为了把它们的皮制成昂贵的皮包，想想那些可怜的鳄鱼宝宝吧，它们被活生生剥了皮。医生是一位中产阶级角斗士，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虽然他誓死捍卫他的阶级，这个世界怎么能人人平等，怎么可能人人平等？！他的病人们就不平等，这是一家私人诊所，他依靠的正是他所在的阶级。他喜欢倾听他们的无病呻吟，真心为他们的困扰出主意——站在同一阶级立场上。“我该怎么办？”马克目光迷离，“连收养一只流浪狗家里人都反对。”

医生轻轻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喜欢狗，流浪狗就更不好，它们在胡同里乱窜，有时候成群结队地翻垃圾桶，身上脏兮兮皮毛都粘在一起。但是狗肉火锅就不一样了，肉质细嫩，香味浓郁。

——“你可以想想其它方式，也许，养几条金鱼？”

马克用拇指和食指掐自己的眉心，“我简直不能合眼，一闭上眼，眼前就全是那些被虐杀的动物。痛心啊。”马克觉得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上个星期，医生的太太带孩子去了夏威夷，太太说夏威夷的大海蓝得那么清澈，让她想永远拥有。“拥有大海？！”医生吓了一跳。拥有大海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拥有一串天然海蓝宝石项链还是可以的。太太说，只要买下这样一串项链，她就永远也忘不了夏威夷的海滩了。医生把这事说给马克听，“你看，女人们是罪魁祸首。”

“这倒是真的。”马克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他的女人也是一样，总是要这要那，跟别人攀比，假如不是这样，这个世界完全可以......完全可以和平，安宁，祥和。一切都要怪女人们，她们总是挑起祸端，在伊甸园里教唆亚当去摘善恶树上果子的就是她们，她们耳根子软眼窝子浅，凡事只顾眼前，连孔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医生让护士给马克冲了一杯咖啡，“这是真正的摩卡咖啡。从那不勒斯带回来的。”

对了，他们迷信名牌，迷信那些出产地，他们都是一路货色。马克的眉头又皱起来，然而，意大利咖啡味道真是浓郁，不像美国人冲大大的一杯，颜色淡淡的，只能用来解渴。快到中午了，医生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办公室，他的大褂看上去白得耀眼，“女人哪，”他慨叹一声，心里一阵悲怆，“罪魁祸首。”他再次补充。马克已经呆住了，他想起来，那些来他的店里买鳄鱼皮包的，正是这些女人们，就是她们，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马克似乎突然找到了仇恨的源头，他坐不住了，立刻打电话给他的太太：“我要离婚。立刻。马上。”

202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