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持》
当我20多岁的时候,在感情方面遭受了不少挫折,我把它们都归结于我不懂得矜持。我与我所见过的大多数女孩儿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们总是刻意划清与异性间的关系,和异性在一起时会感到局促,不像我那么兴奋,或者——至少她们在这方面比我掩饰得要好。我看到过不少情感类小说,里面受欢迎的女性形象一般都含蓄而隐忍,外向欢快的反而总是以悲剧收场,谁能想像一个兴奋地扑向王子的灰姑娘,或者爱喧哗话痨的白雪公主?!她们一律都那么沉静温柔少言寡语。这是男性主导世界的特征之一。和朋友们在一起时,我总是期望我能说得很多,期望大家都愿意听我说,因此我常自顾自神经质般絮絮说个没完,完全不顾及在场听众的感受。等我平静下来时,往往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偶尔剩下来的那一个人,和相声里说的一样,等着把他的小板凳拿回家。一再受到这样的无礼对待,我却还心存幻想,琢磨着量变导致质变,也许有一天我说着说着,他们就都齐刷刷崇拜我了。然而我忘了另一种质变,那就是他们齐刷刷离开了,即使我讲福尔摩斯的故事也没有用,况且关于福尔摩斯,那些男孩子比我知道得还要多,要是有一两个留下来的,也是为了指出我逻辑上的不严谨。 有时候你不得不质疑小说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女性形象,温柔可爱啦,甜美娇柔啦,或者是勤劳勇敢啦,这是另一类带母性色彩的女性形象。所以当我看到瑞典老奶奶阿斯特丽德.林格伦创造的《长袜子皮皮》这个形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这位皮皮似乎是个孤儿,尽管她声称她的爸爸是船长,某一天会来接她什么的,她始终一个人生活,穿得邋里邋遢,会撒谎,爱慕虚荣,不爱上学,凡事都喜欢找借口。皮皮不仅仅在儿童的世界里受欢迎,在成人世界也是一样。惟一遗憾的是,皮皮未成年。要是一个成年女人,比如她二十岁,还像这样,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找到朋友的。 我不知道别人的内心都是什么样,因为我没有那样一面能看透别人灵魂的魔镜或神灯。我只知道我自己,会撒谎,有点儿虚荣,喜欢一些小八卦,总是希望在众人中是最瞩目的那一个。有一次看到张爱玲的一部小说里讲述几个女孩儿参加婚礼的情形,她们希望自己比新娘还耀眼,“考虑着应当不应当早一点走,留下一个惊鸿一瞥的印象”。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绝大多数的生活经验都是从这些杂七杂八的小说里来的,因此我也尝试着在某次聚会时不言不语,提前离开,好给人留下“惊鸿一瞥”的印象,甚至有好多次,在去聚会前我就想像好了当天的人设,温柔腼腆,柔弱可怜。可惜这些实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过不了半个小时,我就忘了之前的人设,变得喋喋不休起来,然后重复回到家里后悔的情节。只有一次,我因为和某人生气,整个晚上一言不发地在酒吧里的秋千上坐着,荡来荡去。果然后来有人对我说,我刚一走就有人跑着来问我是谁,干嘛一直占着秋千,不知道别人也想玩吗?! 2022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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